随着它扑上去的动作,身后的铺天盖地的黄土像洪水一样灌进了地窟。嘴里?的兽牙掉了一地,狮将转身朝地窟外跑去,却被人一巴掌又给打回了地窟深处。“是谁?别让我抓到你!”狮将的哀嚎随着地窟被黄土填满而消失。站在洞外的雪观音满意地拍了拍手中?的黄土,就让它在这好好反省一下,以后做妖兽不要太嚣张了。第二?日天刚亮,去厨房的闻铃月就瞧见了狼狈不堪的狮将。它一身原本金闪闪的黄毛变得?灰暗,紧紧黏成了一缕缕挂在身上。狮将看见闻铃月诧异的目光,挖了一晚上黄土的怒火突然冒了出来。绝对是闻铃月,这无相山上只有闻铃月和它的主人不对付。“是不是你在背后下黑手,把本君骗进地窟埋起来的!”狮将跳上去拦住了闻铃月的去路。闻铃月左右打量了狮将一眼?,咧嘴笑?道:“如果是我,我会直接埋你主子。”狮将听言,觉得?好像不无道理。闻铃月确实不像那种背后下黑手的人,就比如她原本在九华宗手中?吃了大亏,再次面对九华宗的针对时,她居然不避其锋芒,反而正面迎敌。当九华宗送来的无相山弟子的尸体摆满山庄门口时,狮将头一次在闻铃月身上感受到一种沉默的杀意。像从地狱里?涌出来的黑水,在不断吞噬着她。无相山的人都聚在此?处,鸦雀无声。“魔教和仙宗自古不合,可又是谁定下了魔教和仙宗的区别?如果杀人的就是魔教,难道仙宗的人从不沾血?如果贪财好权的是魔教,难道仙宗的人就从不喜好权势?难不成披了一层仙宗的皮就能掩盖本质?无相山向来论心不论迹,被世人逼迫变成妖魔的人,是否能活在世上,不是他九华宗可以决定的。”蒲姗站在这些尸体前,仿佛在质问自己?一般。看着曾经鲜活的人死去,心中?的怒火与悲哀一同爆发。倘若世事清明,崔寒霜之人,还需要用?杀戮来反抗?“此?事,因我而起,我会解决。”闻铃月站在蒲姗身侧,目光落在地面,不愿意看见这些躺在地上的尸体。“解决?你怎么解决?一个人去灭了九华宗吗?”云冀冷冷看着闻铃月。“此?事与你们无关。”闻铃月冷声道。她话?音刚落,狠劲的拳头就砸在了她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迅速遍布整张脸。她踉跄后退了几步,被雪观音扶住稳住了身形。抬眼?看向出拳的人,云冀正扭着胳膊,还想再出手。“与我们无关?死的都是无相山的人,你这张嘴怎么说出这么让人恶心的话?的?”云冀说完,正想朝她冲来,被蒲姗拉住了手。“你说得?对,云冀。但拳头还是不要朝自己?人出。找珑主商量一下对策吧。”蒲珊带着两人到了珑主住处。珑主坐在层层黑纱后,似乎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九华宗,当年只不过是个小?宗门,东方?昭侠不知从何处学了一身炼器的本事,才将九华宗发展到如此?地步。九华宗虽法器多,但无相山也不差,此?事你们放手去做吧,这无相山,有我守着。”闻铃月第一次听见珑主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心中?颤抖着,眼?眶酸痛。“闻铃月,你留下。”蒲姗和云冀离开后,闻铃月掀起厚重的黑纱,朝里?走去。看见珑主的和蔼慈善的眼?神,她心底的一根弦当即断了,泪珠止不住地往外溢。闻铃月半蹲在她身前,任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絮叨。“人生?在世,若无亲朋好友岂不无聊?我们始终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倘若你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修仙之人,又该如何参悟大道,踏入神境。”“那你参悟了吗?”闻铃月嘟囔着问。她始终无法步入神境,莫非真是被仇恨所困?珑主布满皱纹的脸上,难得?看出一丝窘迫。“我放下了执念,但也没能参悟。”闻铃月好奇地追问:“那你的执念是什么?”珑主垂下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怅然。岁月过于久远,很多细枝末节她已经记不清了。少年时,她是一国皇城里?的贵族女君。全?族无人会的秘技归元手独独她会,少年得?意,意气盛时,她还会跑去街上给人接骨续经。却因锋芒太露,招致他人眼?红。直到有一日,许多人围住了她家中?族人,逼迫她们交出归元手。她被仆从带着从暗道逃离,跑出皇城时,只见家的方?向烈火飞腾,熯天炽地。一路逃亡太久,她早已忘记自己?受过的苦,只记得?那些一把火烧了她族人的人,自称仙宗,交出归元手,是为正道献力。在她杀了许多人之后,终于发现,世上的仙宗灭不完,杀亦无止境。放下执念后,她独居在无相山上。直到后来,她救下一个魔教的人。“归元手是以血脉传承,不管那些人再如何酷刑逼问,也没有办法得?到。”珑主的思绪收回,看着眼?前的闻铃月,再度开解道:“所以,学会接纳别人的善意,也是放过惩罚自己?。”闻铃月点点头,她不曾想过珑主的过往也如此?复杂。珑主说得?没错,的确要放过自己?,去惩罚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人。珑主想不到闻铃月的心中?所思,但这也算另一种的放过自己?,不是吗?九华宗的人没有想到,仅这一次挑衅,居然惹得?整个无相山倾巢而出。九华宗外,天空翻卷着黑沉沉的乌云,乌云之下,巨大的金色阵法结界罩住了整座九华宗的山峰。人如蚁般密密麻麻,清晰地划分出了两个阵营。一方?在阵法结界之内,一方?悬空立于结界之外。“这就开了护宗大阵,真是胆小?如鼠。”云冀不屑地看着这道金色结界,转头朝蒲姗问:“闻铃月不是说她来破阵吗?怎么还不见踪影。”阵法之内,九华宗的东方?昭侠迟迟赶来,飞身落于九华宗众人之前,冷冷望着那一方?人。“这无相山的人疯了?”东方?昭侠转身朝自己?的大弟子问:“你没把话?带过去?”大弟子一愣,细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放心回答说:“说了,但我也不知道整个无相山的人都来了。”“行了,等会倘若事态有异,照计划行事。”东方?昭侠脸色冰冷,原本是想威胁无相山交出闻铃月,却没想少有动作的魔教无相山,竟如此?冲动狂妄。“本宗无意挑起两宗战事,你们若交出闻铃月一人,两方?皆可避免弟子伤亡。”东方?昭侠朝外喊道。却不想,结界将他的声音一同隔绝。“这老东西?在嘀咕什么?”云冀看着莫名其妙的东方?昭侠,这就是将闻铃月差点杀死的人,还是她的父亲,真是可笑?。东方?昭侠见对方?不为所动,眼?中?的杀意显现,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在他停顿的这片刻,漆黑的乌云间闪现一道强烈的白?色闪电,云间隐约看见一条巨大雪蟒盘旋,白?色的身躯在乌云之中?格外显眼?。众人张望之际,那条巨蟒的头猛地朝下方?的金色阵法结界冲来。红如血的蛇瞳令人见之发麻,众人还看见蛇顶上站着一个人影,黑衣猎猎,带着银白?面具,所有一切却不如她手中?那柄泛着金色仙力的耀眼?长剑。在剑触碰到结界那一瞬间,剑身爆发的光芒遮天盖地,散发的仙力更是让人喘不过气。九华宗的弟子纷纷运起仙力退后自保,实力低微的弟子仍旧被破开结界的仙力波及,口鼻流血。东方?昭侠看着闻铃月手中?的长剑,脸上毫无护宗阵法被破的懊恼,只有对扶光剑贪婪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