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冰凉,是脸颊的冰凉。
更进一步说,是右脸颊的冰凉。右脸颊感受到的粗糙榻榻米纹路那冰凉干燥的触感,就是我的冬天,是冬天本身。这是极为逼真的记忆。我无法清楚地以言语形容,但它是种极为细腻的感觉,甚至还伴随着身体感受令我忆起。有时候我甚至会有股皮肤被扎刺的错觉。而浮现在鼻腔深处的蔺草香,就像我真的在嗅闻榻榻米一样。
然后……
这种记忆,同时也伴随着相当蒙胧的视觉与听觉的记忆。
不过它们的触觉及嗅觉不同,模糊不清,极不牢靠。我不会清晰地想起,而是仿佛隔着雾面玻璃窥看一般。
就像隔着墙壁聆听一般。
那是暧昧模糊、遥远的记忆。是的,与其说不清不楚,更接近遥远。
遥远的记忆宛如梦境。
对……就像是梦的记忆。
虽然记得,却不记得。
细节异常清晰,整体却一团蒙胧,毫无现实感。
因为是梦,不是现实,当然没有现实感;但是做梦的时候,不会觉得这并非现实,刚醒来的阶段应该也无法区别梦境与现实。
尽管如此,梦的记忆却无端遥远。
就像那种感觉。
可是那段记忆绝不混浊。
没有掺杂其他记忆,也没有任何沉淀难辨或是隐晦之处。那是非常透明,而且澄澈的记忆。只是……似乎相当遥远。
那是少女的脸孔。
还有少女的声音。
少女‐‐我觉得应该是少女。我记得那张脸,但我没办法画下来,而且她长得不像任何人,她和我认识的任何一名女性都不像。
我也想过,那会不会是我根据小学或中学同学的印象在脑内塑造出来的虚构脸孔?我当时翻出了相簿试图确认,但记忆中的那张脸,还是与任何一个同学都毫不相像。那当然也不是邻近孩童的脸,更不是在电视或杂志上看到的模特儿或艺人的脸。
那张脸不像任何人。
声音也是。
我从来没听过那样的声音。不……听是听过,但和我过去听过的任何人的声音都不同。我从未听过一样的声音。
只有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那张脸不是任何人的脸,那声音不是任何人的声音。
可是我能够确定的其实只有这些,此外的一切全都模糊不清。没一样清楚的,等于毫无任何具体的记忆,所以我才会说不像任何人吧。因为如果我记得一清二楚,即便有所不同,应该也说得出像谁吧。
所以,
我现在认为,那或许是一场梦。
可是我也十分相信那不可能是梦。
我会强烈地如此感觉的理由,就是残留在脸颊上的榻榻米那冰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