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松手,宋吉祥松开手!”方元抱紧后座上肌肉喷薄的男人,将他用力握着车门把手的指头一根根撬了起来。
下一秒钟,宋吉祥蓦然看了过来,眼中依然鸷狠狼戾,惊得方元心中一跳。刚刚的宋吉祥大杀四方,棍棒之下一点余地不留。他的进攻似乎没什么章法,然而干净、利落、狠戾就是最好的章法。碗口粗的棍子划开风雪,带着怒火与冰寒落在皮肉上,每次动作都换回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
伤了一些人,又赶来一些人,对方人多势众。乱战了一番,不知哪里寻来的木棍开裂折断,宋吉祥索性丢了,赤手空拳的回击。他打架的时候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峰都一动不动,似乎惯常的嬉皮笑脸都是幻觉。
他擅长的是拧膀子,跨步近前,躲过攻击,于不备时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继而惨叫声应时响起。
简单、利落、省劲,还能让对手再无战力!只是毕竟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与人正面较量之时,已有人在背后偷袭!
“宋吉祥,小心!”方元撑着身上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沉重僵硬的腿冲过去护在宋吉祥身后。
宋吉祥显然比他更快,在听到那声“小心”的时候,就转了半个身子过来,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方元及板砖!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冷肃中透出紧张和怒意,反手一压,他将方元护在臂肘之下,却因为这个动作延误躲避的时机,只能尽可能的偏头,将冲击降到最低。
板砖擦着额角而下,划开了一块皮肉!宋吉祥用手碰了碰伤口,蹙眉,刚想冲上去反攻,就被方元用力拉住。
“宋吉祥,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快走!”
宋吉祥见方元脸色极其难看,也不再恋战,拉着他破开重围向出租车的方向奔去,只是拉开车门的时候,又有人趁乱敲了方元肩膀一棍子,宋吉祥大怒,意欲回击,却被方元喝止,一把将他推上了车。
宋吉祥额角的伤口不深,血流得也不快,慢慢的蜿蜒而下。方元伸出冻得红肿的手,用素衣的袖口将血轻轻的擦去。
“疼不疼?”他问,语中的颤抖明显,不知是冷的还是其他什么。
宋吉祥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没有回答方元的问话,只是眼中的冷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不悦:“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见方元面色发紫、唇色苍白,才似乎反应过来:“你刚刚在外面一直穿的这么少?你大衣呢?那些人为什么追你?他们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方元垂下眸子,他的四肢冻得肿胀麻木,又被多人袭击,如今身上又冷又疼,已经再无力支撑。宋吉祥的问话在耳边回响,他却说不出一个字作答,眼前一黑,软在了男人的怀中!
“方元!你怎么了!?”宋吉祥环着方元,却像环着一块冰砖,他大惊失色,赶紧脱了自己的羽绒服,包裹着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开大暖风!开到最大!”他向司机吼道。
司机将暖风调大,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个人,怯懦的开口:“哥们,我这车被砸了怎么办?”
宋吉祥用唇碰碰方元的脸颊,发现不但冰寒而且僵硬,他扒开自己的衬衫领子,让冰冷的脸颊依偎进自己的颈窝,又撩起衣服下摆,将怀中人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好冰!方元你这是在外冻了多久?宋吉祥的脸色更差了,带着狠意压低声音说道:“车坏了我来修,少不了你的钱。”
他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一些,目光中惆怅与冷漠交织。
出租车司机打了个哆嗦,错开目光不再看后面的那只厉鬼,将嘴上了拉链。
吱行驶了几分钟后,出租车猛然停下,司机拉开嘴上的拉链,话中透着恐慌:“哥哥们,又有人劫车。”
宋吉祥从挡风玻璃看出去,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在路旁摇着手臂,半个身子已然探到路中间。见车停了,他凑了上来,一张大脸趴在玻璃上往车内窥视。
胸口一滞,手上一紧,宋吉祥身体蓦然僵直,手上的力气重到箍醒了怀中的方元。
从极度不适中醒来的方元轻咳了几声,带动了背上、肩上的隐痛,敛眉抬首,他看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宋吉祥。
惊惧、愤怒、压抑、寒意阴森,还带着隐隐的诡异兴奋。方元震惊于眼前人的神情,却来不及细想就被耳边的砸玻璃声惊到。寻声而望,方元冷冰冰的叫了声:“爸?”
车窗被放了下来,闻军的声音显得十分关切:“方方你没事吧?”
方元低低哼了一声,压着痛楚没事人一般的回道:“托您的福,没事。”
闻军一哽,显然丢下儿子独自跑了确实不算光彩。方元此时与身旁的青年举止亲密,闻军瞟了一眼宋吉祥,压下不悦打着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下车吧,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方元扣动按键,车玻璃缓缓上升,将闻军的脸隔离在外,“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回去。”
车子再次启动,车内因暖风全开,空气显得有些滞闷。方元又看了看宋吉祥额角的伤,那里已经不流血了,留下一片已经干涸的血渍。
“去医院包扎一下吧。”他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好半晌,宋吉祥才好似回神,问道:“刚刚那个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