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后呢?要是所有的渔船都承包出去了呢?”
“找一艘渔船挤进去呗。”韩远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拿手点了点刚登记完毕的信息表,“周大军不是拉人入伙承包了新来的大渔船吗?我跟他打过招呼的,回头加我一个。”
就算是老渔民,也没有一趟不落出海的。经常会有人上岸轮休,况且除了捕鱼之外,还有一样很重要的工作,是至今还没人意识到的。
那就是鱼类的售卖。
搁在以前,渔业队里所有收获的鱼虾蟹等等,都是由国家派出来的冷冻船只收购的。当然,也不可能说你有什么他们就全收购了,可就算挑挑拣拣的,被收购的也有九成以上,剩下的那些大不了几个船员分一分。等年底了,上头将分红发到渔业队,再由队上的会计核算妥当了,下发到各人手上。
现在,渔业队面临着解散,虽说场部那头一时半会儿还存在的,上头的冷冻船应该也会按时来,可说不好是不是跟以前那样收购,万一有什么变数呢?
说白了,以前全都是给公家做事的,只要埋头苦干就成,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儿,谁都不好说。
这些事儿,韩远征并未直接同底下的队员说,因为公社那头明显是想要粉饰太平。很多话都是往好听了说的,给队员们描述出一副宏伟的蓝图,至于会遇到的风险之类的,能不说就尽量不说,非要说也要修饰以后再说。
如何寻找收购方,才是韩远征的杀手锏。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他的人脉不是普通队员能够比的。更何况,他年轻力壮,捕鱼技术也够高,有一手掌舵能力不说,还能服众。
以韩远征的能力,就算一开始没赶上承包船只,想找个活儿干却是很容易的。说不准,到时候还是人人抢着要他了。
可许国庆不同啊,他还不够资格拉人入伙承包渔船,因为韩远征说的很清楚,他必须对渔业队的每一艘船只、队上的每一位队员付起责任。在当船长的资格认定上,是绝对不可能放水的。
抱着希望来,带着失望走。
许国庆蔫头蔫脑的回到了家里,一走到屋檐底下就抱住了脑袋蹲在了地上。
听到外头的动静,许婆子从灶屋里走出来:“咋说啊?”
“大嫂她走了?”
“不走还等着吃晚饭呢?”许婆子没好气的走到小儿子跟前,她其实都不需要问,就差不多猜出了结果来,“叫人嫌弃了?嫌弃你没用?”
“妈!”许国庆难受死了,也是到了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渔业队解散以后,那些能耐的老手根本就不用犯愁,甭管是打算自己当船长拉人入伙,还是懒得揽事随便找个活儿干,都是极为容易的。
那些纯粹的新手找活儿也不会特别难,只要别开口要工资,包吃住完了给点儿鱼虾,等本事学到手了再谈其他。
反而像他这种半吊子的,愈发的上不上下不下。自己当船长没资格,入别人的伙,想拿跟老手一样的钱,没可能的,人家又不傻。可跟新手一个待遇,又拉不下脸面来。
再一个就是,他其实不是很想去大渔船。
早先,他是没去过大渔船,一直都在那些差不多每周回来一趟的普通中等渔船上干活。当时他是真的盼着能被选上大渔船,可等真的去了以后,他却是叫苦不迭。
出一趟海就要至少二十天,去的还不是附近那些熟悉的海域,而是很远很远的深海。要知道,越是离岸远,越是容易遇到各种危机。虽说他是还没遇到过什么问题,可有他哥这个前车之鉴在,他咋能彻底安下心来呢?
他就想找那些小船,可大队长却说他适合在大船上干苦力???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许婆子也急啊,这要是刘秀红找不到活儿,队上兴许会看在她孤儿寡母的份上给点儿补贴,可要是换做许国庆没活儿干,你看队上会不会同情?
同情是别想了,奚落和嘲讽保准能收获一箩筐。
许国庆被追问得没了法子,这才吭吭哧哧的把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啥玩意儿?你跑去找了大队长?你个怂蛋还想跟大队长搭伙出海?你咋想的啊?”许婆子惊呆了,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儿子会突然去找了以前从未合作过的大队长要求入伙。
“那不是因为大队长能耐吗?”
“哦,我知道了,你和你妹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她也觉得大队长能耐,寻死腻活的要嫁给他。你呢,你是非要入伙。结果你俩呀,人家大队长一个都看不上!”
许国庆:……
“我说妈,我是你亲儿子不?你儿子我快寻不到活儿做了!”
“行,少不得我舍了老脸给你去寻个活儿做。”许婆子还能怎样呢?她想起早先大儿子的几个铁哥们,寻思着要是跟他们推销自家儿媳妇,人家指定不能乐意。可换做是蠢儿子的话,就算没脑子也没技术,好歹还有一把傻力气。
这么想着,许婆子摇头叹息的出门去了。
整个渔业队人数不少,况且早先都能将所有人安排妥当,那么现在肯定也没问题。哪怕不能跟以前那么完美,但磨合一下,也还算凑合。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又凑出了三支中等渔船的承包人,以及五支小渔船的承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