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红没在老屋多停留,抹着眼泪就离开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甭管内心深处的哀恸有多甚,这生活总得朝前看,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
养好了身子后,刘秀红也没多休息,就径直去了她大姐家,准备打听一下关于渔业队解散的最新消息。又或者说,她想问问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渔业队上的船只,各种型号的都有。像前不久刚从上头调拨过来的新渔船,刘秀红是不奢望的。
新渔船太大了,最起码也得上去十来个人,且每次一离开就是半拉月,像这样,她小叔子许国庆那艘船,都快二十天没回来了。
正因为新渔船大,马力足,能驶去更深更远的海域捕捞更多的鱼,她才必须要放弃。
她没可能跟十来个大男人一块儿,一离开就是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她理想的方式,就是承包个两三人的小渔船,早出晚归的那种。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捕鱼卖钱补贴家用,另一方面也不至于离开孩子太久,因为她太清楚大儿子豪豪有多害怕她走。
赚钱本来就是为了拥有更好的生活,要是因为这样弄得孩子崩溃大哭,那她又图什么呢?
背着小儿子,刘秀红往她大姐家去了。
谁知,大姐竟然不在家,至于大姐夫似乎也是出海未归。刘秀红扑了个空,想了想又去了周家的老屋。结果,周大娘拉着她好一番诉苦,说她大姐有多懒,又嫌弃不能多生几个孩儿,眼瞅着那啥计划政策就要实施了,以后就是想多生都不能再生了。
刘秀红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摆脱了周大娘,及至离开时,她还有些觉得难堪。
其实,在她看来,她大姐谈不上懒,尤其如今都分开单过了,家务活儿还能推给别人来做吗?只不过,她大姐也的确称不上勤快,干自家的活儿都跟糊弄一样,瞧着差不离了,就干脆利索的歇着了。
以前她娘家妈也说过的,说她大姐洗碗只知道洗里面,外头从来不管,刷锅也是一样,锅底都黑成啥样儿了,从来不知道擦,抹了桌子就不管地上了,擦了地又不管台面是不是干净。
就感觉吧,活儿是干了的,可你要是不刻意说干过了,一般人还真就看不出来。
正想着事儿,刘秀红就听到了她大姐那洪亮的大嗓门:“秀红啊,刚你找我啊?我也有事儿同你说!”
第022章
正巧都有事找对方,姐俩一合计,决定去刘秀红家里坐下来慢慢说。
其实,这要是搁在以前,刘秀红肯定是天天早起往晒渔场去的,她如今织网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每天赚的工分也不老少。可问题是,前几天那场大会一开,直接搞得队上人心惶惶,哪怕没限制上工,可大家伙儿都担心,到时候家庭承包责任制一开展,就算是有工分,能保证兑现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几天上工的人很少,就算真的去了,也全都是糊弄事儿,连队上的干部们也是成天聚在一起开会、商讨,颇有些放任队员胡闹的意思。
刘秀红这两三天又在生病,今个儿身子骨倒是松快了不少,可要她卖命的织渔网肯定是不行的,随便的敷衍混俩工分又没太大的意义,还不如趁早弄清楚渔业队解散后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也好早点儿做好准备工作。
姐俩很快就回了刘秀红家里,先将小杰杰安顿好了,这才坐下来慢慢说。
先开口的是大姐刘帅红:“你这两天病着,还不知道外头乱成什么样儿了吧?全乱套了,大家伙儿真当是什么法子都想出来了,就盼着生产队解散这个事儿,越晚来越好。”
“农业队无所谓吧?经验都是现成的,照搬就成了。”刘秀红拿了搪瓷缸子,给自己和大姐各舀了一杯凉白开,“咱们渔业队问题才叫大呢。”
“一样一样。你以为有经验,他们就不怕了?大家都习惯了一起上工,统一记工分,年底分粮食……一下子全要自己来了,就不说别的了,这心里没底啊!”
是有一部分人觉得,土地分给自家种以后,因为干的多了,也干的用心了,回头粮食一定能收获得多多的。可这事儿吧,其实也得看具体的情况,假如是那些农业大省,那确实是这样的。然而,就他们这些个小渔村,还真就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其一,开垦出来的土地太少太少了,而且多是山地,上下不方便,收获了粮食以后还得费劲儿背下来,且那些先进的农机设备是一项都不能用,最多也就是养两头牛耕种一下,就这个也不是每个生产队都有的。
其二,土地太贫瘠了,这已经不是勤劳不勤劳的问题了,而是怎么干就只能出产这么多粮食。尤其他们这一带种植的多半就是土豆地瓜,这玩意儿好种,不需要精心侍弄产量也还算可以。反过来说,你就算是精心侍弄了,产量也一样多不到哪儿去。
就这两点而言,土地一旦分到个人手中,大家伙儿还真就没啥信心说,一定能比先前种得好。
哪怕真能比以前好那么一丁点儿,麻烦事儿也多了不少。要知道,一旦分了地,所有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来操心,不像以前完全可以不带脑子随大流干活,队长让干啥就干啥,让在哪儿干就在哪儿干。回头粮食收上来了,交公粮、分粮食,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帮你料理得妥妥当当的,不消你操心半分。
农业队尚且不乐意,更别提渔业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