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船上,刘秀红先将东西简单的归整了一下,主要是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放到了她背上船来的背篓里。之后,她才开始舀水烧开,正好灌到她刚买的热水瓶里,接着就可以准备午饭了。
这个时间其实已经过了饭点了,不过既然打算当个渔民,这种事情迟早都是要习惯的。捕鱼不是种地,很难寻摸出规律来,忙得时候能忙死,清闲的时候却也不一定是饭点。真要说起来,捕鱼比种地更难,也更辛苦,哪个来钱的行当都不好混。
等韩远洋回来时,刘秀红这边已经弄了个七七八八了。
她今早上船时,就带了些鱼丸子和半颗白菜,还顺手将米给淘好了,再算上韩远洋制定要吃的那条鱼,以及刚才他买来的豆腐,菜已经不少了。
本来,她是打算烧个白菜鱼丸汤的,不过因为还有鱼和豆腐,临时改了主意,变成了鱼头豆腐汤和白菜烩鱼丸,正好葱蒜都好,还没出锅就已经稳到了阵阵香味。
韩远洋早就支起了桌子搬来了凳子,船还没开,反正今个儿收工早,本来就不着急,不如索性吃饱喝足再开船。
很快,饭菜上了桌,一菜一汤一盆米饭,对于三个人来说,已经是相当丰盛了。
长期生活在渔船上,自然而然就会养成快速吃饭的习惯。不过,韩家兄弟俩的吃相倒是不错,快归快,倒不至于像码头边上蹲着的力工那样,菜汁和口水齐飞。
因为瞄到了力工吃饭,刘秀红忽的就想起了她婆婆先前说的那个事儿,正好她胃口小,感觉已经吃了个七八分饱了,就顺口说了那个事儿。
结果,韩远洋差点儿被她这话给呛死。
“啥玩意儿?你婆婆想叫许国庆来当力工?她咋想的啊?许国庆最懒了,他能干得了苦力活?”
韩远征看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我咋没好好说话了?不然哥你以为为什么那些人自己承包了船只,却偏偏不叫上许国庆?他捕鱼技术是一般,却也没当真差到见不得人的地步。说白了,队上比他水平还差的新手一大堆,人家都能找到搭伙的,为啥他找不到呢?”
“为什么呢?”刘秀红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是因为他懒啊!嫂子你想,咱们出海捕鱼,船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大堆,可有时候,活儿也不是那么紧要的,拖一拖也没什么。但是要是技术不咋样,是不是要多干点活儿?他不,就是分配给他的活儿,他磨磨唧唧的总归会干完的,可没分给他的,他绝不沾手。要是单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他就喜欢糊弄一下。比如,轮流清洗甲板,他就做个样子,反正第二天有人会干的。再比如,轮流做饭,他随便蒸一下,反正就一天吃的不咋地也没什么。”
“喂。”韩远征冷眼看他,“越说越过分了,谁教你在背后说人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韩远洋特委屈,不过他哥在他跟前还是很有威信的,因此他终于闭上了嘴,只最后嘀咕了一句,“反正让他当力工就不靠谱,咋想的呢?”
刘秀红无言以对。
等吃过了饭,韩远洋倒是手脚极快的拿过碗筷去清洗了,看他那样子更像是逃窜,一副生怕被他哥揍的模样,一溜烟儿的就跑没了踪影。
韩远征还真没打算收拾他,只对刘秀红道:“你别听他瞎叨逼,你小叔子那人也不坏,大概就是打小他哥顶在前头,习惯了听人安排好一切,如今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估摸着他自己也懵了。”
“是啊,国强走了以后,这个家确实……”刘秀红叹了一口气,“我公公没了也快两年了,国强也走了有半年多了,家里真的有点儿撑不住了。偏偏渔业队要解散了,家里要真没了进项,可不得着急吗?我婆婆也是真没法子。”
渔业队解散一事,来得太突然了,假如是其他队倒还好一些,偏生东海渔业队因为历年来的业绩都是数一数二的,直接被选中成了示范站点。
好处肯定是有的,哪怕是为了将个人承包制度推广下去,上头也必须给他们这些先行者一些看得到摸得着的好处,最明显的就是有很大优惠倾向的政策了。
可要说坏处更明显,那就是对于一些习惯了跟着上头走的人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了。
以前,只需要听从队里的分配,让上哪艘船就上哪艘船,让什么时候开船就什么时候开船,还有捕到了鱼以后卖给谁,每个月拿工资和粮票,年底还有分红……
多省事啊,只要埋头干活,别的压根就不需要费脑子去想。
可惜,像这么舒服的日子已经注定一去不复返了,接下来的路要他们自己走。聪明人的日子会过得比以前更好,那些完全没主见的人,只怕迟早要糟。
见韩远征听了自己的话后,陷入了沉默之中,刘秀红迟疑了一瞬,到底说出了思量了很久的话:“其实,像我小叔子这样的人,在各个大队应该也不算少?不知道上头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些人应该怎么办呢?”
韩远征点了点头:“想过,怎么没想过。但有些事情不好说,总不能强迫渔船承包人接受这些技术不行做事又敷衍的渔民?难啊!就算强迫,回头各个船老大也能想出应对法子的,再说,一开始肯定不能这么干,会反弹的。”
要渔船的承包人自行解决柴油费、船只修缮费、吃喝、售卖鱼、发工资等等,这些已经够呛了,要是还逼迫他们接收一些他们不乐意看到的船工,这政策到底能不能推行下来,恐怕都成了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