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肖海怎能饶他,照着地上的半张脸就是一拳,啐到:“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东乡不认得肖海,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土匪,求饶道:“我是日本国民,是这家主人的客……不不不,暂时借住在这里。”
“这家主人是谁?”
“周,周拂,你们姓周桥的周宗主。”
不可一世的东乡现在气焰全无,战战兢兢地回答肖海的提问,他说话的声音和腔调也让简行严和甘小栗认出他来。
“是东乡!”
地上的东乡听见简行严的喊声,撇过视线,他看不清来人,依稀觉得这个高个子青年有点眼熟,加上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明白这不是土匪,“你们,你们可是要找周拂?他在二楼。”
“找的就是你!”肖海又是一拳,这拳下手极狠,拳头底下的脸立刻变成了一个烂柿子。
简行严正拼命要松开绑住蔡咏诗的绳索,见甘小栗进来呆立在门口,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甘小栗,过来帮忙!”
“原来是简旌的养子。”东乡听到名字,似乎又缓过一口气,吐出鼻涕口水和血水,他用仅存的四分之一视线看了看来人,月色下一共三个年轻人,每个都无惧露出脸庞。东乡看不清他们的五官,但是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肯定活不成了。
他趁肖海不留神,反手悄悄摸向自己身下,肖海反应很快,几乎只差着半秒钟飞身压住他的手——“砰”一声,血从肖海的胳膊上涌了出来。
东乡垂死挣扎,摸出手枪,原本朝着甘小栗和简行严的方向,却被肖海用胳膊挡下了子弹。枪声划破夜空,打断了大山的虫鸣,就是没有惊动别苑中的周拂。
好个周拂,原来他也有份。
东乡断气之前这样想到。
他被一根红绳勒住了脖颈,就是他用来吊起蔡咏诗的绳子。
梅花染尘(四)
他们在三楼的房间里弄出的动静周拂全都在二楼听到了,他甚至能从一声闷响中猜测到是东乡的尸体滚落到地板上。他所在的茶室就在三楼房间的正下方,楼板松动,东乡的每一次兽行周拂都能感知,蔡咏诗所遭受的折磨也折磨着他,并非是应为爱情,而是因为他视蔡咏诗如其他姓周桥的居民一样,都是自己这个小小的“蟑螂之国”的子民,抑或蔡咏诗真与别人不同,他无心去辨清。
楼上飘飘悠悠好似有一声轻盈的呼救,周拂心如刀绞。
简行严和甘小栗将蔡咏诗放下来,用一张床单将她小心包裹起来。蔡咏诗披头散发没了知觉,身上鞭痕牙印累累,还有刺伤处外翻的皮肉,床单覆盖上来牵扯到伤口,她哆嗦也不打,仍是直挺挺的躺着。
肖海勒毙了仇人,脑子空白一场,用了很久才将意识推出深渊,夜色中他看不清东乡死后的模样,只觉得脚下的尸体静静的,离自己十分遥远。他从未真的亲手杀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