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一口气噎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她意难平啊!
心里堵得不得了,一边难受一边想着要是永琏是个健康的孩子该多好啊,永琏那么懂事,念书也认真,那么争气,从不要她操心,若永琏是个健康的,以后,以后……
唉,福晋在心里叹气,要是大格格还在就好了,额娘那么喜欢她,若是她还在,额娘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其实熹贵妃哪里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偏福晋是这样敏感多疑的性子,总觉得贵妃不喜欢她。
又想起从前大婚的日子,要是时间就一直停在那里该多好,主子爷就一心一意对她一个人,再没有那么多烦人的侧福晋格格们满院子乱转,就他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该多好。
福晋往靠背上一靠,阖上眼睛,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自己处境凄凉,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还有谁比她委屈?还有谁比她惨?
第二十二章
翌日一大早,福晋便急急忙忙的赶去永琏住的院子里,永琏自念书开始就不再住正院了,慧宁也跟着搬出来了,住在永琏的偏院中,两个人一道念书习字,嬷嬷们一块伺候着。
福晋原先也舍不得,可没办法,这是规矩,便是宫里的阿哥们在额娘身边也就养到五六岁,就得搬去阿哥所了,说是怕孩子们过分依赖母亲,从小的时候就搬出去,身边也一直都是嬷嬷们照顾,一个月与亲额娘也见不了几回,公主们倒还好些,没那么严苛。
天寒地冻,早间的晨露还未消,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雾,院子里的树早已经枯败了,几根光秃秃的枝桠立在寒风中,干枯碎裂的叶子摇曳在枝头,风一吹,便发出难听的簌簌声。
福晋紧紧身上的氅衣,撩起厚沉沉的棉布帘子走进里屋,董嬷嬷跟在身后。
一道佛青色的纱帘遮着,里头早起读书的二阿哥并未看见福晋。
小小的身影坐在宽阔的椅子上,早上露重风寒,屋里碳才刚刚烧上,正是冷的时候,永琏冻得有些僵硬,不受控制地打了几个寒颤。
那书桌有半人高,永琏费劲地趴在桌上,搓了搓僵硬通红的小手,捧起《增广贤文》,朗声念道:“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
读着读着忽然顿住,用力地咳嗽起来,瘦小单薄的身子因咳嗽而剧烈地颤抖着,脸都憋红了。
永琏咳了好一会,便不再读书了,拿起笔架上的羊毫,抬手提腕,在描红纸上细细写起字来,右手边堆着几叠高高的描红纸,都是已经写过了的,有的已经纸张泛黄,有的还新墨未干。
一笔一画,格外认真。
福晋站在帘子那一端,看着永琏,心里酸的不得了,一声抽噎没能忍住,从嗓子眼里溢出来,永琏听见了便抬头望过来,看见福晋站在那里,又惊又喜,“额娘怎么来了?”
永琏起身走过来,福晋忙上前将他搂在怀里,摸摸儿子的头,酸心透骨的难受,永琏如今堪堪不过六岁,离福晋的肩膀还差一截,小小的身子缩着福晋怀里,格外惹人心疼。
永琏从福晋怀里出来,局促不安地抬着眼看福晋:“额娘,儿子最近一直好好读书来着,一日都没歇过。”
永琏抬起小手擦了擦福晋眼角的泪,带着哭腔道:“额娘放心,儿子必定好好读书给额娘争气,不叫额娘失望。”
福晋摸着永琏冻得发红的小脸,又是暖心又是疼惜道:“好孩子,好孩子。”
“额娘。”那边的三格格慧宁被董嬷嬷带过来,听说额娘来了,欢呼雀跃的跑过来。
慧宁一进来,却看见额娘和哥哥两个人抱在一起流泪,一时怔住了,怯怯的不敢上前。
“慧宁,过来,到额娘这来。”福晋含着眼泪唤她,慧宁走上前去,被福晋一把搂住,“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有你们这么懂事,这么给额娘争气,额娘心里知足了。”
说罢又看向永琏,满含期待:“永琏,你是嫡子,是额娘唯一的儿子,你可千万要给额娘争气,一定要好好读书,你身子病弱,比不得永璜那样健康,你就更得在读书上超过他,不止要超过他,往后进宫读书了,也不能输给那些堂兄弟们,要比他们都更用功更争气,阿玛和皇爷爷才能喜欢你。”
福晋紧紧搂住永琏,声音悲切:“永琏,我的永琏,你可千万要给额娘争气啊!”
永琏用力地点头:“儿子知道了,额娘跟儿子说过许多遍了,儿子都记在心里,不敢懈怠。”
彼时才六岁的永琏,早已深深感受并了解到额娘对他的期盼,他不记得什么时候第一次听到这番话,似乎是他四岁初启蒙的时候,偷懒不肯读书,额娘就搂着他告诉他这些话,那悲痛欲绝椎心泣血的样子,吓得他好几天做梦都梦见,往后便是月月重复,再后是一月三次的念叨,这番话永琏几乎能倒背如流了。
东坛胡同……
伊尔根觉罗家最近很是热闹,图尔克和吉兰正张罗着给伊哈娜相看人家,看了一大通,媒人也介绍了许多,如今略满意的也就三个。
第一个是朝中官员,六品的内阁侍读,图尔克最满意这个,但是年纪比伊哈娜大了十来岁,娶的又是续弦,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这么一看吉兰便不大满意了,难不成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是去给人家照顾孩子当老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