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闭着眼睛一心等死的海贼们见到大衍皇帝俱都激动了起来,张嘴便骂,什么难听骂什么。贺怀翎叫人用布堵了骂得最凶的几个的嘴,祝云瑄的目光扫过,落在了跪在后头的一个年轻人身上,那人不似其他人那么激动,反倒是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之态。
他示意贺怀翎:&ldo;将那人提到前头来,朕有话问他。&rdo;
年轻人被提上前,抖抖索索地跪到祝云瑄跟前,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祝云瑄用力磕起了头:&ldo;大衍皇帝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rdo;
祝云瑄冷淡道:&ldo;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说清楚,只要你肯说,朕留你一命就是了。&rdo;
&ldo;我……我只是岛上最下等的杂役,别……别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怎么进出岛上,但是我……我有一次偷偷看到那些南洋来的番邦人出现在岛上,他们还进……进了主公的住处……&rdo;
祝云瑄神色一顿:&ldo;番邦人?&rdo;
贺怀翎简单与他说了一遍占据南洋岛国的那些番邦人的来历,祝云瑄并不意外,早在他登基之初就有番邦人进京朝拜,试图与大衍谈两国通商之事,狮子大开口提了一堆想要的好处,当时负责接待他们的便是严士学,后头事情交给户部去办,因那些番邦人胃口太大,再后来事情便不了了之,不曾想他们竟会与这些前朝余孽搭上关系。
祝云瑄蹙起眉,吩咐贺怀翎:&ldo;盯紧南洋那边的动态,派探子去打听打听,那些番邦人到底想做什么。&rdo;
贺怀翎应下:&ldo;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办。&rdo;
审问完了海寇,皇帝的御驾才再次出发,去往水师驻扎在泉州的码头。
巳时四刻,祝云瑄在一众水师将领的拥簇下登上船舶,猎猎军旗迎风招展,近百艘军舰排成威武之师,傲然伫立于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祝云瑄站在船头,从贺怀翎手里接过望远镜,看向远方,接天蔽日的舰船似望不到头,沐浴在晨光之中更显巍峨,亲眼所见远比想象中更加震撼。
看了许久,祝云瑄放下望远镜,斟酌着问贺怀翎:&ldo;……若是与那些盘踞在南洋的番邦人一战,我大衍水师可有胜算?&rdo;
祝云瑄所顾虑之事并不出乎贺怀翎的意料,就听他沉吟答道:&ldo;那些番邦人占据了南洋众多岛国,尤以爪哇岛一带的番邦人势力最大,他们派了近五万人驻守于此,有船约八十艘,虽数目不及我大衍舰队,但舰船的性能及所载火炮之威力都在大衍水师之上,两相碰上,只怕会是一场恶战。&rdo;
祝云瑄沉下目光,神色有些凝重,贺怀翎宽慰他道:&ldo;陛下且放心,南洋与那些番邦人所在的西大陆相距甚远,没有充足的补给,他们未必敢主动挑衅我朝,即便他们来了,我大衍水师占据地利之势,也并不惧怕他们,至于那些前朝余孽,则更不成气候,不必过于担忧。&rdo;
祝云瑄点了点头:&ldo;你心中有数自然是好的。&rdo;
从船上下来已快到晌午,上车之时祝云瑄忽然抬头,望向前方的山脉,双瞳微微一缩,高安小声提醒他:&ldo;陛下当心脚下。&rdo;
祝云瑄依旧看着远处,不知为何,自从进了这泉州城,他总觉得有双眼睛时时刻刻地在背后盯着他,今日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昨夜祝云璟与他说的话犹在耳边,那个将暥儿抱走的伯伯……
见他一副失神之态,高安再次喊他:&ldo;陛下……&rdo;
回过神,祝云瑄轻摇了摇头,踏上了车辇。
白日里祝云瑄一直处理政事,到了傍晚才得空闲,刚放下笔,祝云璟便过来说晚上外头有灯会,元宝吵着要去,两个小的听了便也说要一起去,连晚膳都不肯吃了。
&ldo;陛下想去吗?不过最近不太平,你要是去得多派些人跟着了。&rdo;
祝云瑄好奇问道:&ldo;灯会?今日什么日子怎会有灯会?&rdo;
祝云璟好笑道:&ldo;这里的民间传说吧,什么仙人羽化登仙的日子,老百姓办灯会许愿祈福,其实跟庙会也差不多,无非是吃喝玩乐那一套,那几个孩子都嚷着要去外头吃小吃,我拗不过他们,只得答应了下来。&rdo;
祝云瑄没有多犹豫,点头道:&ldo;那就一块去吧。&rdo;
于是太阳刚一落山,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便从总兵府出发,去往城中最繁华热闹的西大街。
正值华灯初上时分,街市上熙来攘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多得是全家出动的,到处是欢声笑语。一下了车,元宝便说要自个去玩,拉着祝云琼一块转瞬便钻没了影,贺怀翎吩咐了好些个家丁去追他们,祝云瑄又多派了四个禁卫军过去跟着。
两个小的也跃跃欲试,可惜步子太小不敢就这么胡乱跑了,祝云璟一手拽着一个,有些吃力,祝云瑄蹲下身,平视着暥儿,小心翼翼地问他:&ldo;暥儿,小叔叔牵着你走好不好?&rdo;
暥儿黑亮的眼珠子看着他,片刻过后,冲他甜甜一笑,轻轻点了点头:&ldo;好。&rdo;
祝云瑄一愣,大喜过望,立刻牵住了他,祝云璟冲贺怀翎使了个眼色,俩人牵着铭儿先往前走了。
暥儿走路慢,又一路走走停停左右看,见什么都稀奇,只要他多看了一眼的东西,祝云瑄便都吩咐人给他买来,小孩大概有些受宠若惊,小声告诉他:&ldo;不要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