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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钦差谢安（第1页）

“令远兄怎么来了，如此恶劣的天气，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在岸边迎候。”陈列殷勤地说道，像这种上级掌管经济命脉的部门领导，虽然官职比自己小了两级，一个四级、一个六级，但万万是不能得罪的。如果在发补给粮草时，给自己缺斤短两，自己也只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份。

“咳咳，北中郎将，陛下的圣旨到了。”说着，荀蕤一边擦拭着雨水一边往身后一指。

陈列定睛看去，果然，后面一群他熟悉的御林军装束的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紫袍的官员冒雨向城门洞跑来。待进了城门洞后，这官员擦拭着额头的雨滴，陈列看清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年龄相仿，挺拔清隽的身材，面如冠玉，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双眸明亮，在这黄昏雨天里，脸上显的闪闪发光。陈列不由得盯了对方好久，有点自惭形秽，他，真像是不染凡尘的谪仙，浑身上下都透着高雅飘逸。一股亲近感油然而生，正待开口，对面的年轻官员先开口了，“下官给事黄门侍郎谢万，拜见北中郎将！”陈列一阵晕眩，我的天这就是谢安，大晋柱石，肱股之臣。

除了刘禹锡脍炙人口的乌衣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清朝王士祯也有诗道：

青溪水木最清华，王谢乌衣六代夸。

不奈更耐江总宅，寒烟已失段侯家。

自此清华和水木被后人屡屡引用，王谢代表了一个时代，贯穿了整个东晋风风雨雨的一百零三年。

陈列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府衙，把他们请到后院更衣，然后在大堂上摆上香案，燃上香。他已经派人在城墙上放火箭召唤祝逐回来了，大家一起静静地等候着钦差大人。

少倾，谢安和荀蕤、八个御林军从中堂转出。谢安英俊而又安详的脸上换上了一派肃穆表情，他站立在香案后，打开圣旨。陈列在前，后面跪了一大片人。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兹有北中郎将、邾城太守陈列，勤勉有加，封疆重臣，释朕之忧，轨度端和，敦睦嘉仁。特赏金五千两，银三十万两，绸缎千匹。另据卿所请奏，封祝逐为中郎校尉，崔起为司里治书，望尔等不负朕望，继续努力，报效朝廷，朕候佳音，钦此！”

“臣领旨谢恩！”

“吾皇万岁万万岁”

……

礼毕，陈列站起来，双手从谢安手里接过圣旨，转身正色对手下人说：“陛下对我们期望很高，望诸位与我同心协力，为大晋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众人躬身一同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大家互相寒暄，谢万过来拜见二哥谢安。一个字万石，一个字安石，他俩的堂姐就是褚裒老婆谢真石，说起来陈列如果跟褚蒜子结婚还得称呼他俩为舅舅。

陈列拱手对谢安、荀蕤说：“二位大人此次前来邾城，因地方简陋，只能在大堂略备薄酒，还望见谅。”

这时，雨已经停了，士兵们摆上大圆桌，就在中堂里，谢安坐在正中间，上首是荀蕤下首是陈列、谢万、毛穆之、祝逐、崔起等人，御林军被士兵们请到军营中用餐。

谢安举杯带领大家一起恭祝皇帝陛下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谢安、谢万的父亲叫谢裒，出身于陈郡谢家，是东晋第一代皇帝司马睿还是琅琊王时的掾吏（办理文书），标准的潜邸从龙亲信。他的哥哥就是大名鼎鼎的谢鲲，本来陈郡谢氏是儒学世家，自从谢鲲开始迎合当时风气改为钻研玄学，渐渐融入于西晋元康玄风大潮，为家族取得了进入名士行列的敲门砖，家族地位日益提高，谢鲲可以说是谢家社会地位转变的奠基人。可惜天才大多早逝，谢鲲病死于十六年前，但是关于谢鲲的传说和成语却广泛流传至今，比如投梭折齿、一丘一壑、把臂入林……他夜宿除妖的故事被收录于我国著名古典神话小说《搜神记》里，这里就不详述了。谢鲲的儿子就是现在司马衍倚重的，分去庾亮死后江陵重镇的谢尚，他还是褚蒜子的外公。

为什么要特别介绍谢家？因为晋成帝司马衍需要扶持一个新兴势力来对抗庾家，他敏锐发现了谢家的潜力。果然，谢家将来撑起了东晋的大半边天，后来的淝水之战，就是谢家人独立指挥的一场历史上以少胜多经典战例，而名垂青史！

晚宴很快就结束了，因为饭菜实在是并不丰盛，而陈列从来不善饮酒。饭后，荀蕤起身告辞，称还有军务在身，陈列就让谢万送。谢安在陈列的陪同下，在城内四处走走。

此时，雨已经停了，酉时过半（晚六点），夕阳在天边露出几缕血红色的光芒，一群乌鸦呱呱地哀鸣飞舞着，盘旋了几圈后消逝在逐渐四合的暮色中，空气中已经弥漫起烧艾草的气味，校军场上那面红边黑色帅旗在微风中孤零零地轻轻摇摆，旗中间那个巨大的“陈”字显得威严而又孤独。

谢安对陈列说：“陛下有单独的信，还有尊府上有两封，我一齐给您放在府衙后院房间了。”

“多谢黄门侍郎”陈列拱手道谢。

“陛下很重视你的奏章，第二天朝会上就安排六部为邾城筹集你所急需的物资和人员，未来几天就会陆续到达。”

“陛下圣明啊，安石兄。”陈列一拱手接着说：“不知陛下最近龙体可否安康。”

“陛下总是有些气血不足，精力不充，不能长时间阅读奏章，虽然御医一日三次的熬中药滋补，但效果不显著。”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校军场的军营里，每二十几名士兵们正在围着大锅吃饭，看见陈列走过来纷纷起身施礼，陈列摆手让他们继续吃。

谢安走到近前，看见锅里熬的只有稀粥和扁豆、冬瓜，不禁摇头叹息。本来在府衙看到陈列招待他们的晚宴，那一丝丝未表露出来的不快也就释然了。那个饭桌上的四个菜，红烧扁豆、肉片冬瓜、清拌芹菜、炖莲藕已经是最好的了。

二人转了一圈出来，还没跟着八名御林军，一起又来到了医馆，门前拉了警戒线，看门的士兵戴着口罩，看到谢安疑惑的表情，陈列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瘟疫的，刚来的时候人人都戴。谢安本是聪慧、饱读之士，一点即透，早在十六岁朝廷就征辟他入司徒府为著作郎，他就以身体有病拒绝了。前两年庾翼仰慕他的才华，不惜动用郡县官吏逼迫他出来做官，他也拒绝了，庾翼大怒要禁锢他，他到处游山玩水，不知所踪，庾翼也就作罢了。

一路往城西溜达着，停雨后吃过饭，工匠们又忙忙碌碌地抓紧时间开工了。一行人一直走到西门城墙上，谢万送完荀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在后面了。

虽然还是破败不堪、落寞荒芜，此刻已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谢安站在城墙上俯瞰着城内的勃勃生机，不由得对身边这位年轻将军暗生敬佩，当然，他如果最早来到邾城能体会的更深一步。忽然他想到三弟谢万，他是了解的，文采斐然，秉性自负清高，从小也是娇生惯养，自从来到邾城再见后，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身体比以前强壮了，本来白皙文静的脸上黑里透红透露着一股英武干练，且对陈列毕恭毕敬。心想得跟他聊聊陈列，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回过头来，他看到了远处的山丘，雨后郁郁葱葱，在夕阳照耀下像铺上了一层火红色的薄纱，犹如一幅绝美的山水画，他饶有兴致地问陈列：“怀玉兄，这里景色颇为美观，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