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列仔细看,前面吊着的五个人,果然都是羯人,浑身上下鞭痕累累,有一个已是满头白发的老头儿,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儿,另外三个都是壮年。
“他妈的,还给我嘴硬,不说是吧,”祝逐骂骂咧咧地走过去,他那双给陈列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白胖小手扳住中间一个壮汉肩膀,轻轻一使劲,“咔吧”一声尖脆的骨头断裂声音响起,那人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陈列一闭眼,不忍再看下去,心道,过了过了。
再一抬头,祝逐赫然又用铁夹夹起前面火炉里一个红彤彤的木炭,朝小孩儿走过去,“啊……”一声稚嫩的惨叫把低着头的羯人小孩儿给烫醒了,在他的胸膛上兀自还冒着青烟。
待祝逐操起鞭子,走到老头儿跟前刚要抡起来时,审讯室的门被一脚踢开了。
祝逐回头一看,陈列走了进来,咧了咧嘴,笑道:“公子,你怎么过来了,这种地方你不适合待。”
“差不多就行了,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嘛,你确定他们是欺压晋人的有钱人吗?”
“公子有所不知,羯人都是有钱人,在石赵统治区由石虎颁布了一道法规,凡是汉人东西,皆可取之。如反抗,就地扑杀。”
“这……”陈列一时语塞,但眼前这种残酷血腥折磨场面,他无论如何还是不忍继续进行下去,毕竟是从现代文明社会过去的嘛。
陈列想起现实中爸爸书橱里有许多近代历史书籍,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解放后土改、三反五反、四清等书籍,他都翻看过,突然心中一动。
““祝逐,你看这样行不行,暂时先放了。”
“放了?”
“嗯,明天在信安的校军场开一个大会。”
祝逐眨着小眼睛不解的问:“开会?开啥会?”
“嗯,发动全城的汉人百姓去揭发羯人这些年在信安的恶劣行径,然后我们再加以抓捕,审讯!”陈列斩钉截铁道。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样一个上午就能甄别出哪些是恶贯满盈、强抢豪夺,哪些是善良无辜。”祝逐一拍脑门,梦然醒悟。他接着赞道:“公子,还是你睿智,看看我,累死累活这么长时间,晚上加班熬夜,所获甚少……”
陈列一脚踢开跑过来的一只老鼠,我靠,都不怕人了……
话锋一转,陈列继续说:“牢里关押的这些人今天都没放吗?”
“我寻思着这里面关的也可能是杀人放火,抢劫强奸之类的,明天加以甄别再说。”
“甄别你妹,”陈列骂道:“我们是朝廷正朔军队,是来解放信安的,是要把信安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拉出来的,赶紧放了,今天第一时间就该放。他们关的肯定是好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陈列心道,这里面肯定关的没有羯人,我就不信汉人地位已经如此低下了,还有什么抢劫强奸……
“是是是,我马上去办。”说罢祝逐转身往外就走。
“回来!”陈列喊住了他,“这么晚放人,你让他们去哪?”
“这……”祝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陈列上去朝这个胖脑袋狠狠拍了一下,“我看牢营大院场地很大,迅速命人搭帐篷,埋锅造饭,生起篝火,把牢里的人都放上去暂住一晚,明天一早放人。”
“哦哦,好,马上办。”祝逐一溜小跑不见人了。
陈列命审讯室里的几个晋兵把吊着的五个人放下,吩咐道:“都放了吧。”
五个羯人痛苦的低着头走出审讯室,陈列爱怜地拉住那个小孩儿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包扎一下?”那小孩抬起头朝陈列笑了笑,一头红发、高鼻深眼窝,双眼突出,他的笑容让陈列有点毛骨悚然。
这是一个现今社会三年级的小朋友好不好,怎么笑的如此恐怖,难看?有一种阴森森的邪魅……
陈列回到牢营地面上,祝逐已经调过来百十名晋兵,有的在搭帐篷,有的在搭炉灶,有的把牢里的人扶出来。
有晋兵给陈列搬了把椅子过来,陈列坐在台阶上看着忙碌的牢营大院,忽然他想起了牢里那个抓住他长衫的女子,抬手把正在指挥干活的祝逐叫过来。
“公子何事?”
“我刚才进去时,右手第七个,还是第八个牢房有个白衣女子,你去看看,扶过来。”
“我去找找。”
不大一会,祝逐和几个晋兵扶过来四五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
“公子,您说的那几个牢房有好几个,我都扶过来了,您看看找的是哪个?”
陈列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看了一圈,心道,这怎么能分辨出来。
于是温和地说道:“刚才是谁扯我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