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羯人骑兵被这一瞬间的变化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手里举着兵器愣在当场。这种一拳将马打倒的神力他们闻所未闻。
陈列露出他标志性的憨笑,转身来到躺在地上的年轻人身边,蹲下身子,从他手里轻轻把佛图澄的信拿了过来,叠好揣进怀里。
“我来问你,你又是谁?连大和尚都敢不放在眼里?”
年轻羯人还没缓过神来,被刚才巨变吓的结结巴巴道:“你……你大胆,我乃大赵燕王石斌!”
“TmD”陈列爆了句粗口,心里暗道真走了霉运了,这是最后一关,偏偏遇到这么个瘟神。
石斌——石虎第六子,都督幽、平诸军事,骄横跋扈、桀骜不驯、平生最爱打猎。不用说大和尚佛图澄的人,就算是石虎派来监察他平时工作的主书名叫礼仪,也被他杀了。
石斌看陈列不说话了,以为他一听到他的名头吓着了,虽然两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胖脸上又恢复他那桀骜不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态。“赶紧放了老子,要不然你们插翅也飞不出幽州地界!”
陈列虽是一脸笑意,但他细长的眼眸中射出骇人的凶光,直视着石斌向外臌胀的大环眼,看的石斌浑身汗毛孔都竖了起来。
石斌手下的人不敢动,但石斌亲自圈养的两条黑色大猎犬可是不耐烦了,它们经常在石斌的指使下咬死汉人老百姓。牛犊般大小的两头猎犬留着哈喇子,向陈列冲了过来,祝逐拔出邾城短韧刀,轻松两刀,俩恶犬脖颈被割开,在地上呼噜呼噜的吐着气,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石斌心如刀割,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陈列心一横,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必要再演什么戏了,就拿他当人质出关吧。
“找绳子捆了。”陈列站起来,不再跟石斌说话。他扫视围着他们的百余名羯人骑兵朗声道:“你们回去报告张贺度,就说燕王在我手上,我只要出幽州就放了这个废物。”陈列听石琨说过,因幽州是与辽东慕容鲜卑交界的第一重镇,特意还安排了手下得力大将,平北将军张贺度协助石斌把守。
这些羯人骑兵走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呆愣当场,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石斌。
石斌嘴里依然骂骂咧咧的,不肯服软,陈列眉头皱了皱从腰间拔出自己用的邾城第六号短韧刀,走到石斌跟前揪住他的右耳,刀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过了片刻石斌感觉到了痛疼,哇哇大叫着跺着脚。
陈列把他的右耳抛给了一个羯人骑兵淡淡地道:“给他留下一匹马,再不走,我就宰了他。”这下子羯人们都慌了神儿,他们放下一匹空马,再也不敢犹豫,一瞬间撤的干干净净,翻过了山头,不见了踪迹,山谷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石斌痛的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幽州,燕山以南中原北方第一重镇,历来是防守北方胡人南侵的一个坚实壁垒。当羯人骑兵带着石斌的耳朵来到征北将军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张贺度犯了难。一年前石虎派他来协助燕王石斌镇守幽州,他是真伺候不了这位任性的公子哥。
石斌不分白昼的外出打猎,不知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他身上带着幽州大门的钥匙,随时出入,这要是辽东慕容的部队跟着进来,那幽州不就完了吗?幽州一完蛋,华北平原一马平川,下面就是冀州、襄国、邺城……后果不堪设想。
经张贺度多次劝谏无果,于是偷偷写奏章向石虎告了石斌一状,石虎可是打仗的大行家,一听此事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才有了石虎派主书礼仪来幽州监察石斌。而这个纨绔子弟石斌似乎一点不给老爸面子,刚一见面,一刀就宰了礼仪。因忌惮张贺度功勋卓著且勇冠三军,没有直接动手杀他,但也是屡次羞辱,几度加害,幸亏张贺度也是老江湖,防范甚严,才未遭毒手。前些日子,他又给石虎上了道密奏,坚决要求调离岗位,要不然早晚会死在石斌手里。
张贺度在征北将军府的大堂上来回踱步,这伙人是哪里来的?要宰就宰了这小子算了,割了个耳朵,让我怎么办?见死不救,石虎放不过我;去救他?这大晚上的,这么大的盘山……唉!这是个什么差事,真他娘的扯淡。
正在这时,忽有士兵来报,五兵尚书、右仆射张离来了。“哦?快请!”张贺度心中一喜,天王派张离来是不是因为我的密奏而来?
“哈哈哈,征北将军,别来无恙?”随着铠甲哗啦、哗啦的作响,张离一身戎装走了进来。
张贺度忙迎上躬身施礼道:“张兄来了,也不提前派人说声,我好去城外迎候。”两人都是和石虎一起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羯人大将,非常熟悉了。
“天王接到你的密奏,令我日夜兼程赶来幽州,有诏书给燕王,他人呢?”张离一路风尘仆仆,一脸疲惫地道。
张贺度无奈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桌案上的那只耳朵道:“呶!今天外出打猎在盘山被人捉了,还割了个耳朵送来。”
张离脸色一变,神情肃穆起来,他眉头紧锁急问道:“对方什么人?多少人马?赶紧去救啊!”
“这不是本来要去的,正好你来了。对方有七个人像是晋人和几个鲜卑人。”张贺度解释道。
“七个啊,贺度,别点什么兵马了,我带了三百骑,走,咱一起去。”说着张离转身就往外走,张贺度忙不迭地跟在后面,边走边小心翼翼地问:“张兄,天王有什么旨意?”
“等见了燕王就知道了。”
出的征北将军府门,张贺度看见门口有整整齐齐几百金盔金甲的骑兵,他暗吃一惊,石虎怎么把御林军也派过来了,这是有什么大事啊!于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上了战马,提着大刀带着十几个亲兵跟张离一起,向城门奔去。
夜色深沉,一轮孤月高挂苍穹,明亮的月辉倾洒而下,映照着无边无际的旷野,远处的森林间不时传来阵阵狼嚎之声,近处的草木在夜风里摇曳不止,乱草丛生的碎石间,传出忽高忽低的虫鸣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陈列让祝逐给石斌包扎了一下,止住了血,并不是出于同情,他得活着。
他们也没动地方,反正要想北去,必经幽州,还在原地点起一堆篝火以驱赶蚊虫。几个人把山猪切了切,放在火上烤着,不时传出了“滋啦”“滋啦”的声响,肉香四溢。看着几个人吃着,石斌馋的直咽口水,心里恨恨道,你们几个千万别落我手里,落在我手里,我把你们也烤着吃了。
陈列几个人正津津有味的谈笑着,吃着烤肉,又听到马蹄声大作,陈列心道,怎么又来了,又没法吃下去了。他倒是一点不紧张,有石斌在嘛。
不多一会儿,山坡上冲下来一大队骑兵,在月色中旌旗飘展,锃亮的黄金甲在月光照射下,显得一片金光闪闪,宛若一条金色河流汹涌而来,煞是壮观。
骑兵队伍来到近前,为首两员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羯人大将跳下马来,朝陈列他们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