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司马衍缓缓道。
几个人起身后,在大殿侧面站好,第五师和祝逐向陈列略一拱手,陈列点了点头,大家肃穆而立。。
只听司马衍依然平静地说道:“为了给在前线为我大晋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朕坚决支持再次重启调查。今天是调查老广陵公去世原因的第十天了,侍中也到了,第五师,你来讲讲吧。”
第五师向前走了几步,躬身道:“臣,遵旨。”
在大殿二百余名六品以上的官员面前,来自邾城军的第五师从容不迫,毫不怯场,他那深邃、智慧的大眼睛充满了正气和自信,把这十天的调查向司马衍及群臣娓娓道来。
第一天,第五师并没有到廷尉府的奏谳掾衙门上班,他在广陵公府经老夫人苗薇的同意,招齐了所有的家人,从重阳节那天的饮食起居开始问起,陈眕上午和苗薇、小翠及两个家人去过青龙山游览了一番,并无接触他人,最终把疑点聚焦到老广陵公喝的菊花酒上了,因为苗薇从不饮酒,而饭菜她都用过,她身体安然无恙,那么,只能是菊花酒。第五师在酒的问题上并没有大做文章,为了不引起府中人不必要的恐慌,他并未找任何人单独谈话,就带着祝逐和段报、段国出门了。
来到廷尉府后,他安排祝逐带领两个廷尉府差役去了广陵公府周边所有能买到菊花酒的酒肆,调查到,是广陵公府家人陈七在重阳节一早购买了一斤菊花酒,买来后一直放在府中的前堂一侧的酒柜里。
这让第五师陷入了小小的困境中,放在酒柜里,说明人人都可以动过这小坛子菊花酒,即便是重阳节中院晚宴只有四个人在场,陈眕、苗薇、陈贵、小翠,也不能说明什么。
其实,第五师已经心中有数,如果陈眕是非正常死亡,那此人大概率是内部的人,而接触最多的三个人,苗薇、陈贵、小翠。苗薇肯定是要排除的,夫妻恩爱多年,没有任何动机,小翠从四岁就在府中长大,都不接触外界的人,概率也不大;是陈贵?也几乎没有这种可能,随陈眕从颍川出来后近四十年了,忠心耿耿。
动机啊动机!这是关键!
于是,在奏谳掾衙门大堂里,没有头绪的第五师、祝逐、贺铸三人百无聊赖,各自想着心事。在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中,令人焦急地度过了一天。
“祝兄,我看这些日子跟府中小翠挺合得来,你找时间跟她聊聊,府中在重阳节前可能有什么线索,有什么异常?”第五师率先开口。
“你是如何发现的?哪有此事?”祝逐似乎非常不满地道。
“都是为了镇北将军嘛,你想办法接近一下小翠,让她多回忆回忆,对咱都有好处的嘛……”第五师故意拉长了语调。
祝逐一脸厌恶但内心又有一丝小确幸,冷淡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第五师依旧没有来廷尉府上班,贺铸和祝逐两人在大堂上,从邾城聊到邺城,再聊到辽东、凉州……互相聊着二人打虎的心得,一个是救司马衍打死一只华南虎,一个是在盘山和陈列合力打死一只东北虎。祝逐心道,同样都是打死一只老虎,怎么一个是锦衣玉食的正三品,一个是刀头舔血从九品一级一级刚刚才到了第五品。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深入简出的第五师终于露面了。
“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第五师一踏进大堂,就满脸兴奋地喊道。
“啥,啥?告破了?”祝逐、贺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五师笃定地告诉他们,“是的,但千万不可声张啊。”
“不可声张?那你的嗓门够大的了。”贺铸责怪道。
第五师一捂嘴,“啊,啊,我也是一时的高兴,就咱仨知道这事行了。”
第六天,京城建康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中,都在传颂这一件事,老广陵公的死,确系被人谋害,各种遇害原因,大家分析的头头是道,各种清谈场所都在侃侃而谈分析着,如果那时就有头条、小红书等,各位大咖、智者都会纷纷出镜。
第七天一早,第五师、祝逐、段报、段国四人依旧吃罢早饭,告辞苗薇,出了府门到廷尉府上班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广陵公府走出管家陈贵,他吩咐好看门家丁,就溜达着走向大街。转进鸣羊街后,进了利济巷,又穿过一个胡同,陈贵来到一家小酒肆。在里面的靠街的四方桌前坐下,要了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巳时中(上午十点左右)酒肆厚重的帘子被扯开,进来一个六旬上下的长者,嘴里哈着热气。店伙计忙迎上前,帮着他摘掉身上的斗篷,问:“客官请里面坐。”
他左右看了看,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不必了,我有朋友在。”
边说,边迈着沉稳地四方步,走向陈贵那一桌的对面,坐了下来。
陈贵喊道:“店家,上两荤两素,四碟热菜,烫一壶上好的玉卮醪酒。”
“好来。”店伙计答应着跑向后厨。
少倾,热气腾腾的四个菜上来,一个小碳炉上座着的小铜锅,里面煮着羊肉白萝卜蘑菇,清炒藕片,菽(大豆)炖鹅掌,红汁鲤鱼片,店伙计特意又送了两碟小凉菜,竹笋干和黄瓜片。
看了看四周偌大的店内,也就四个桌子有人坐,离他们都比较远,在三五丈之外。
“士才兄,坊间这两日传说老广陵公猝死之案告破,你可曾听说?”陈贵压低声音道。
“阿贵,你不该约我出来,时限仅有三日了,你怎么就沉不住气呢。”老者埋怨道。
“我也是迫于无奈,唉,少爷带回来的几个人,天天早出晚归,经常问府中下人话,我也是担心……”
“老弟,再熬两天就过去了。”
说着,二人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夹着鲤鱼片吃了起来,遂又高谈阔论皇帝新政“土断法”,削弱了门阀士族的经济收入,增加了百姓土地,同时也增加了政府财政收入。忽而又谈起了天气,谈了一会儿颍川老家,二人喝毕壶中醪酒,陈贵结了账,在酒肆门口告别,各奔东西。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