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梦独便带束维占朝阴风口哨所缓步走去,虽然束维占四肢未伤,但为了让他的心里感觉到熨帖一些,梦独还是有些多余地搀住他的一只胳膊,从背影看去,真如一对相亲相近的好兄弟。
梦独将束维占带回阴风口哨所后,打开排长床脚边的医药箱,找出几样止血消炎镇痛之类的药。好在,束维占的伤是被击打所致,伤口较为干净,上药并不难。梦独仔细看了各个药品的说明书,最后选定了其中的两种药为束维占治伤。
梦独很小心地为束维占嘴上脸上的伤口上药,轻声问:“痛吗?”
“不痛。”束维占应道,很感激地看着梦独。
梦独让束维占张开嘴巴,他看了看束维占的口腔,由于外伤所致,有些红肿,他大着胆子在药箱里选了几样口服药,交给束维占,并倒了半杯温开水,对束维占说:“吃下去吧,免得发炎。”
束维占很信赖地看了看梦独,接过药和水,听话地把药服了下去。
梦独又道:“放心,你只是嘴唇破了,脸上并没有伤,不会破了相的。用不着作包扎。”
“谢谢你啊,梦独。”
“好兄弟,好战友,不说谢字,啊?”
二人互相看着,笑了。
下午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二人回到了他们的寝室里。梦独叫束维占到床上躺下休息,束维占担心班长会批评他不注意维持内务卫生,仍是坐在小马扎上。梦独说:“你受伤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班长会理解你的。”
束维占打开迭成豆腐块的被子,躺到了床上。
梦独忽然想跟束维占开个不咸不淡的玩笑,他问:“束维占,你还想家吗?最近没有因为想家流眼泪吧?”
束维占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是一笑,他的面颊却有点儿疼痛,只好忍住笑。
梦独本想问问束维占老家的风土人情,但想到束维占受伤的嘴不便说话,便止住了好奇。他却不料到束维占忍着嘴疼,主动跟他说话:“梦独,以后,有机会,你去我老家玩吧。我爸妈还有我哥和我姐我妹肯定会很欢迎你的。”
“你家里几口人?”
“六口。我家住在延庆县郊区,我当兵回家,县上会给我安排一份工作的。”
“你刚才说,你们全家会很欢迎我,真的吗?我倒真想去你们那里看看哪。”
“当然是真的。我们家的人对我可好了,他们对我的朋友,当然也会很好。”
“去你老家,要是到大山里,还能听到信天游吗?”好奇与求索是梦独骨血里永不改变的因子。
“当然能。”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着天儿,不觉中,天色转暗,他们听到一股雄壮而嘹亮的歌声在渐渐由远而近:
“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瞄得准来打得狠哪,一枪消灭一个侵略者,嗨,消灭侵略者……”
队伍从训练场上归来了,队列的步伐却并不整齐有力,迎出去的梦独和束维占看见了,队列的尾部,七班一个名叫方强的新兵走得一瘸一拐,他的左右各有一名战友轻轻搀扶着他。看来,方强也受伤了。梦独想,真是祸不单行啊,连续两名士兵在训练中受伤,这样的状况在二排还从未有过,他看见乔排长的脸色里溢出一层倒霉的晦气。
队伍归营,解散前,乔排长仍是要讲几句话的,这一回,他主动检讨了自己在训练中考虑不够仔细,保护措施做得不好,他还说他会把自己的错误向连队作汇报。
梦独心想,乔排长也太“自虐”了些吧,训练,特别是实战演练中的受伤事故在所难免,是不可控的,万无一失是不可能的。他真希望乔排长只是说说而已。
队伍解散后,依乔排长所言,那两个兵将方强搀进乔排长房门口的屋檐下坐好。乔排长从屋子里拿出医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