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确切的说是元德八十五年春三月二十一日春闱也就是烟波府的乡试的前三天。
在文府庙堂前,此次乡试的学子们汇聚在广场上,等待录表,以及主考官的刮言。
笙歌归院落,暖阳下庙堂楼台间那些华丽得浓得化不开的文字,在苏破看来登时显得小气了。
而那些遍体绫罗,穿金戴银,嬉皮笑脸的学子准是暴发户。真正的贵族绝不会那么嚣张的。
苏破站在教官队列中,看着那青色长衫的主考官在台上不紧不慢地说着,心里却只是想着丙才此人丙丙的一席话。
主考官现在说的无非是年年对新学子的训话。国子监名义上的正祭酒是太子,但实际负责的全是身任副祭酒的文侯,也就是八大学坊中的儒师。
这儒师口才相当好,侃侃而谈,声音响亮,广场上的官员和学子共有一万余人,将这十几里开阔的清栏坊间都拥满了,但是人人都听得清楚
一片掌声打断了苏破的思绪,原来主考官,这位来自学坊的儒师已讲完了。
会议散了。会场上所有的官员和学子都向监考官以及主考官行了一礼,然后很有秩序地散去。共分四个考区,每个考区都有五队,每队一律是五百人,一共也就是一万人。
在苏破看来,这些学子中至少有四分之一都是世家子弟,也许是因为大晋文胜,世家子弟越来越不愿从军,几乎都涌入这文道当中。
眼波府是黄淮首府,大晋五大名城之一,北临大河,正如一道锁扣锁住黄河下游。
“烟波府的名吃在大晋可以说是赫赫有名的,公子您可不能错过啊……”……”“
赵大山一个劲的撺掇着。相处的时间越久,他便越是会发现,自己的少爷,其实还是个人的……”……”
当然,这是在他没有杀人的时候。
平时没有人招惹他,他跟一个普通的学子文士没啥两样,文质彬彬,那件简单的白衫,穿在公子身上,咋就这么合身呢?那些衣着华丽丽的公子哥们跟咱家公子一比,那简直就是披着锦毛的乌鸡,徒有其表。
赵大山觉得,自己这小日子,蛮不错的。不对,是很不错!
这不,他见到公子出来那文府,便撺掇着去散散心,开开胃。蓝漓也颇有些意态。经过了这些时日,那小龙娃也不是很排斥她了。大概能感觉到她体内有水系灵气的存在吧,现在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也肯让她抱一会了。
苏破见到大家都想去,便微笑点头,于是几人便来到了一处酒楼。
“哎,俺要两角果酒!还有,丙才要的红卤野猪手,快点儿上来啊!”踞坐在店中一角的那个黄袍小青年高声对后厨喊道。声音洪亮,好像震得梁上的瓦片也抖了抖。
“锦衣啊,你嗓门忒大了些,震得我老人家耳里轰隆隆的呐。”坐在青年邻座的一个正拿着一只鸡爪啃得津津有味儿的老头子被他这突然一声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拈着的鸡爪掉到地上。
侧过脸来,皱着眉头盯着他,慢条斯理的埋怨着。这青年抓了抓头,冲老头子嘿嘿笑着,道:“原来是赵大先生。丙丙进来的急,都没注意您在这儿。”
那赵大先生把鸡爪放在嘴里嘬了几下,微微笑着摆了摆手,并不太以为意。这小青年又道:“这阵子事情忙了些,有日子没来这儿喝酒啦。没想到您老还是好这口。跟侄子我一样,想到他家的东西我就馋得不行了……”……”……”
黄袍青年说着就抹了抹嘴,倒像是口水已经滴出来似的。赵大先生看着他一脸馋像忍不住“呵呵”大笑,丙喝下去的一口老酒险险喷将出来,只是拿着手里的鸡爪子颤颤着点着他咳了几下,这才顺过气,笑道:“瞧你那点子出息,要让你老爹看见非把鼻子气歪不可。”
“不然不然!大先生您这话就大大不对啦,万煌这小店里的酒和小菜乃是这烟波府一绝,要是你赵大先生有出息,不馋这一口,也就不会来这里十多天,天天下午都泡在这儿啦。”
说话的是个身着青衫的中年人,面上发黄,笑起来有些生硬似乎一张脸孔板的太久依旧僵硬变形他一手端着一盘豆干,一手拿着一碗稠酒,慢悠悠晃到赵大先生桌前,在对座坐下。抿了一小口酒,眯着眼慢慢咂着嘴咽下,两撇胡子又细又长,垂在嘴角一抖一抖的,神情像是十分陶醉。
赵大先生轻笑道:“韩教师你不也是如此么没见你少来几次,不过你这眼光却是差点,我老头教你一个乖今天也和我一样,叫盘鸡爪子试试。又香又滑嫩,真真美味天下无双。包你吃了就不再想那破豆干啦!”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这中年人摇摇头这说着,突然面色沉了下来
便在此时,苏破几人来到这黑漆漆的酒楼门前,赵大山一挽木珠门帘,哗啦一声,苏破便走了进来。
他扭头一扫,面色微微一凝。
就在那靠窗桌角处,微微的两股气息精纯而不凛冽,漫长而不嚣张,巍巍然,浩浩焉,却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就如那石碑林里,那些大家书法带给人的浩然之气一般!
一中年人面上两抹微须,棱瘦的侧脸宛若峭壁奇峰,冷硬清瞿。
另一老者朱漆高冠,油乎拈长鬓,一双斜飞细目迸出精光,眼角深痕如刻,密逾蛛吐。但一旦闭起那双锋芒如电的锐目,便显露出老态。
“难道是”……”……儒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