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昊、邵波!你俩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一切,你们也都知道得最多最清楚。”我说到这里淡淡地笑了,“尽管,你们都害怕我突然彻底垮掉,但是请你们相信,我就算垮塌后,也能够快速站起来的。”
&esp;&esp;说完这话,我耸了耸肩:“再说,我还有文戈始终如一地支持着我。”
&esp;&esp;他俩又一次露出了那个我所熟悉,却又蕴含着无奈的表情,摇着头率先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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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人的大脑由三个部分组成:脑干,边缘系统以及新皮层。
&esp;&esp;脑干又被称为爬虫类脑,因为有它,我们才会具备足够的动物性,产生生理需求。也是它,驱使着我们完成着人类的繁衍。
&esp;&esp;边缘系统也就是哺乳动物类脑,它是唯一一个负责我们生存的大脑部位,从不休息。它也是我们的情感中心,并且还非常诚实。对于心理学的很多研究,其实就是对边缘系统的研究。边缘系统对于外界的反应是条件式的,是不假思索的。于是,它对身体发出的指令,便可以直接折射出个体在当时最真实的思想与感官体验。
&esp;&esp;而人类大脑——新皮层,便是我们所说的爱说谎的大脑。
&esp;&esp;相对来说,其实黛西是属于比较容易洞悉的女人,我没能从她身上挖掘出她所熟悉的邱凌,是因为我与她真正相处的时间太短了。而且某些我内心深处不想被触碰的东西,被她尝试着提起。客观地说,黛西就是属于新皮层并不是足够强大的典型,那么,她的边缘系统驱使着她的身体,将她各种内心折射,投影到外界,进而让人能够知悉她真实的心中所想。
&esp;&esp;朝李昊的车走去的短短时间里,我快速思考着。我甚至在想,昨晚如果真的由着乐瑾瑜的构想,给予多的时间,让这位优秀的精神科医生与黛西多接触的话,可能我们收获到的,要比我单独与她聊的要多。
&esp;&esp;只是,黛西指定要与我单独沟通……
&esp;&esp;李昊发动了汽车,这辆他经常开的警车也和他的人一样,有着粗重的鼻息与宽大的身材。李昊端起了车上的半杯咖啡,一口喝下,继而将咖啡杯对着不远处的垃圾桶掷去。咖啡杯没能入桶,李昊只得跳下车将之捡起再放入垃圾桶。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我,望着李昊魁梧的背影,莫名其妙有着某种感怀——当年高中校队的篮球主力,若干年后在警队中,正将光芒一点点地收拢,也在一点点地磨灭。
&esp;&esp;“李昊,组织打场球吧!否则你真会退化到嘘嘘都尿不中马桶了。”邵波在后排建议。
&esp;&esp;“忙完这个案子吧,把邱凌送到检察院再说。”李昊说到这儿扭过头来苦笑着,“如果能将他送到检察院去的话。”
&esp;&esp;“就算不能起诉他,他这辈子也不可能离开精神病医院了,这点,李大队尽管放心。”邵波想用玩笑话将李昊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esp;&esp;“不能让他受到应有的制裁,死去的那几个姑娘,九泉下能甘心吗?”李昊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上的宽檐帽端正了一下,上面那银色的国徽,似乎响应着李昊的话语。他再次苦笑了一下,“邵波,说说你在回龙镇的收获吧。”
&esp;&esp;邵波应了一声,继而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不会将文戈在回龙镇的故事说出来,但实际上,我已经决定之后会对他俩说起,说起邱凌可能与我,与文戈所有的一切。
&esp;&esp;“我们是前天中午抵达回龙镇的,回龙镇并不大,就几条街。我们很快就按照李昊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邱凌家的老房子。我刚点上一支烟,寻思着怎么进去搭讪,八戒就拿出电话在那‘喂喂喂’地嚷个不停。接着,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便从远处朝我们跑了过来。”
&esp;&esp;邵波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想给时间让我和李昊提问,见没人吭声,便自嘲地笑着继续道:“所以说八戒憨,但心思还是挺多的,他到回龙镇之前就上网雇了个住在邱凌家附近的人,给我们做向导。当然,这向导也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就是给他两百块钱,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
&esp;&esp;“你们这一行本来就是这么一套,花钱买话,不稀罕。”李昊没扭头,随意嘀咕了一句。
&esp;&esp;邵波讪笑:“雇来的这中年人姓卜,应该是个吸白粉的,站我们旁边不断地抽烟吐痰。八戒虎着脸,对这个老卜胡乱掰扯了几句,无非就是要求对方知无不言,也注意保密。老卜连忙点头,领着我们就往邱凌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大院子进,并大声喊邱老倌。”
&esp;&esp;“等下,回龙镇是邱凌母亲的老家,现在住那里的是邱凌的舅舅。可现在照你这么一说,他舅舅家也有姓邱的老人?”李昊插嘴问道。
&esp;&esp;“邱凌是随他母亲姓,并且他现在的爸爸不是他亲爸。这一点之前你给我看的邱凌的档案里是没有记载的。这次过去我们了解清楚了,嗯,也就是我这次要给你们说的重点——邱凌他亲生父亲的事。”邵波答道。
&esp;&esp;“不可能啊?邱凌父母结婚,然后当年就生下邱凌,这部分档案我记得当时还认真看了的。”李昊继续嘀咕道。
&esp;&esp;“行了,你就别打岔了,反正邱凌不是他现在的父亲亲生的,你听我慢慢说吧。”邵波将手里的打火机按亮,点燃两支烟,并将其中一支塞到了李昊嘴里,“邱凌的生父叫王钢仁,在回龙镇还有个小名,叫‘西霸天’。打小就有些奇怪的举动,让镇子里的人不寒而栗。据说他9岁的时候,镇上的疯狗追着他咬,把他惹毛了,扭过头去龇牙把那疯狗的脖子给咬了个窟窿,狗血哗哗地流。那疯狗怕了,扭头想跑,被他抓着尾巴甩起来砸到地上,最后被他一脚一脚地踩成了肉泥。15岁时,他一个人上山抓了只猴回来,在镇中央那棵大树上,把一只活猴给现剥了皮,说这样宰的猴子肉吃起来味好。当时镇子里的老人都说,这是造孽,老王家这小子迟早会遭报应的。”“也就是说如果邱凌真是这西霸天的儿子,那他本身的遗传基因里面,就有嗜血的性格因子了。”我松开了安全带,侧身对邵波说道。
&esp;&esp;“差不多吧,我记得上次在沈非的办公室看过一本书,是说犯罪基因是有遗传的,所以才多问了问这西霸天的事。而邱凌的母亲,很早就出去念书了,回来得不多。并且在海阳市谈了对象,准备结婚。”邵波继续着,“就在她结婚前两三个月吧,她和她对象……嗯,那个时候叫对象,现在应该叫男朋友。他俩回了趟回龙镇,两人大晚上的溜到后山去玩,谁知道就碰到了上后山逮野物的王刚仁。邱凌的母亲那时候长得不差,我们看了相片来着。这西霸天就起了歹心,把邱凌现在的父亲——当年的毛头小子给打昏了,强行要了邱凌他妈妈的身子。”“当地派出所第二天去抓西霸天的时候,这家伙不在自家院里。民警正要走,突然听见他家院子里那口井下似乎有声音,用手电往下一照是口枯井。也是因为这手电的光射到了井底,下面便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喊着‘政府救命!’。民警当时就意识到出了连环案,调了人手过来,发现西霸天竟然也在井底,还在大声对着上面骂娘。那女人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
&esp;&esp;“没有人敢下去,因为西霸天的凶悍是路人皆知的。到最后没办法,直接打电话到市局,派了神枪手过来,在井上面对着下面开了十几枪。那口井我和八戒也去看了,说是神枪手开枪打中的我可不信,因为里面太黑了,井底也太多射击盲区。应该是跳弹吧。最终,西霸天的尸体被拉了上来,一起被拉上来的,还有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尸体。有眼尖的认出来,女人是附近村里嫁到镇里来的小媳妇,之前都以为她骗了彩礼跑了,想不到是被西霸天给囚禁在地下。她的致命伤从胯下开始,一直延伸到胸腔,被血淋淋开了膛。”
&esp;&esp;“所以,邱凌出生后就一直被放在回龙镇,没有被他父母带回海阳市。”我做着总结。
&esp;&esp;“是的,不过听邱凌的舅舅说,邱凌现在这个父亲没有生育能力,两口子折腾了十多年,始终生不出孩子。那些年也时不时回来看邱凌,觉得这孩子似乎也挺机灵,所以到他13岁时,就接回了海阳市。”
&esp;&esp;“你这所谓的发现不过如此,只能说是发现了他亲生父亲有问题而已。”李昊边说边将烟头掐灭,再把车窗按上。
&esp;&esp;“但邱凌小时候的一些事,却是他舅舅没有让邱凌父母知道的,因为害怕他父母知道了,不要这孩子。”
&esp;&esp;“什么事呢?”李昊连忙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