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霍寡妇一路上都没出声,望着前方的山路,似乎在想着心事。和她一样沉默的是我,脑子里也始终在思考着一个问题——田五军当日所企盼的探视者会是谁?但想来想去,发现自己的这一尝试有点可笑。目前所了解到的田五军,片面到只是个碎片。他的整个意识世界,就算再封闭、再狭窄,但也始终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有着我们都不知道的与其他人的交集,似乎也非常正常。
&esp;&esp;于是,我将思绪收拢。接着发现面前的霍寡妇放在座位下面的双脚始终盘着,那个有着补丁的鞋面,依旧躲在另一只鞋的后面。
&esp;&esp;我心里微微酸楚:“霍大姐,你在那个湘菜王干活,工资有多少啊?”
&esp;&esp;寡妇抬头,有点羞涩:“很少,才800块。小地方赚钱本来就难些。”
&esp;&esp;“给旅行社那边做清洁每个月多少钱?”我继续道。
&esp;&esp;“120块。这个120块赚起来挺容易的,每天半个小时就够了。”对方回答道。
&esp;&esp;“嗯!”我没出声了,有个小小的想法在酝酿着——观察者事务所里做保洁的阿姨来来去去始终不够稳定。
&esp;&esp;邵波似乎看透了我,微微笑着对我说道:“沈非,你的最大优点就是对任何人都很真诚,也总是发自内心地为身边人着想,想要帮助这些人。于是,你身边最终聚集着的,又都是一群愿意为你无私奉献的人们。”
&esp;&esp;我冲他瘪嘴,小声说道:“到时候你那边的清洁也可以给大姐做,人家只给120,你怎么样都要翻两倍吧?”
&esp;&esp;邵波笑了:“我直接加个零。”
&esp;&esp;霍寡妇不知道我们说的什么意思,坐那儿愣着。
&esp;&esp;这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三个背着旅行背包的年轻人,两女一男,正朝山上迈着步。古大力的手稳稳地抓着车上的铁扶手,探出那颗硕大的头颅对着那三个步行者喊话:“喂!你们是进山徒步的驴友吗?”
&esp;&esp;年轻人停了下来,扭头看我们。一看他们就知道还是学生,脸上洋溢着一种叫作青春的物质,闪耀并发出光芒来。两个女孩身体都很饱满,如同两颗等待采摘的苞谷。相比较而言,那位男生显得猥琐不少。但他脚上那双限量版的登山鞋与身上穿戴的有点奢侈的装备,又映射着他那富足的家境。
&esp;&esp;个子高一点的女孩扬着脸:“是啊!你们也是准备进山露营的吗?”
&esp;&esp;另一个女孩笑着:“不像,你看到过穿西裤出来的驴友吗?”
&esp;&esp;我们也都笑了,蹦蹦车没搭理我们的对话,冒着滚滚黑烟从他们三个面前快速驶过。古大力咧着大嘴继续对那两个女孩喊道:“我们确实不是来徒步的,我们是进来查案子的。”
&esp;&esp;说完这句话,邵波冲他瞪眼。古大力吐了下舌头闭嘴了。
&esp;&esp;这时,霍寡妇看着已在我们身后的那三个年轻人,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当日田五军遇到的就是这种年轻的姑娘吗?”
&esp;&esp;“是的。”我点头。
&esp;&esp;“都挺漂亮的。”霍寡妇有点抱歉地微微笑笑,仿佛田五军犯的错,必须要她来偿还赎罪般,“你们瞅瞅她们两个,还知道叫上同伴一起进山来,为什么田五军遇到的那个姑娘就那么傻,傻到要一个人跑到山里来呢?尤其那天还下着雨。”
&esp;&esp;霍寡妇这很随意的几句话,让我一下愣了。接着,邵波和古大力两人也一起朝我望了过来,眉头都拧成一团。
&esp;&esp;沉默了几秒后,古大力小声问道:“会不会是那受害人一个人走失了?”
&esp;&esp;“不太可能。”邵波摇头,“这虎丘山森林公园地形并不复杂,也没啥兜兜转转的山路。除非……”
&esp;&esp;“除非是那姑娘和同伴斗嘴生气什么的。”我接话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落单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肯定是有同伴一起进山来的。”“废话!一个人跑这山里来岂不是有精神病?嗯,除了精神病才会一个人跑进来以外,其他单个进来的就是想进来寻死的。”开蹦蹦车的司机终于忍不住插话了。
&esp;&esp;古大力脸色不太好看了,小声说了句:“神经病也不会这么冒失来着。”
&esp;&esp;说到这里,我突然感觉有液体滴到我的脸上。我连忙抬头,天上的太阳还在,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抹乌云在一旁弥漫开来。
&esp;&esp;“下不了多久的,这只是太阳雨而已。”霍寡妇冲我说道。
&esp;&esp;“嗯!凭我在这虎丘山跑车几年的经验,咱都不用搭雨布,这雨啊,滴几滴就打住了。”司机也很肯定地说道。
&esp;&esp;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行五人都全身湿了个透彻,手忙脚乱地将车斗上方的雨布支好。司机咧着嘴笑:“嘿嘿!想不到我在这虎丘山跑车几年,也有把这天气看走眼的时候。”
&esp;&esp;古大力:“诸葛孔明借东风那次,其实就是凭自个估摸天气的经验来装模作样。可末路凶徒
&esp;&esp;邵波刚说完,李昊便抢着数落道:“一个是山区猎户,一个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妙龄少女,也就你能把他们串联起来。我看你还是开点药吃吃,否则你迟早会变成个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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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古大力的发现让我们都有点犯恶心。按照他的推断,田五军曾经在这屋子后面肥沃的土壤里,撒下过被碾碎的动物的骨肉。
&esp;&esp;是的,我和邵波、包括霍寡妇都认为只会是动物的骨肉。
&esp;&esp;所幸古大力也没有发表其他骇人听闻的看法,只是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发直,望着那个被掀开的石磨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esp;&esp;屋子里倒没有什么发现,空荡荡地散落着几件破烂的衣服,连像样的被褥都没有。唯一能够与当年那起非法囚禁案扯上关联的,可能只是屋子另一边的一架锈得不能再锈的三轮车了。霍寡妇指着车说道:“那天他就是骑着这车去了虎丘镇找我,车上还放了三只野兔,他在市集上卖了两只,剩下最肥的那只拿给了我。”
&esp;&esp;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可能那个被他绑回来的姑娘,当日也是用这辆车给拉回来的。”
&esp;&esp;“应该是!”古大力的注意力终于从后面的石磨转移了过来,他能够从自我世界琢磨不出答案的牛角尖里,自行走出并被其他人的话语带走注意力,说明他的精神疾病确实已经好转不少,并能够完成社交活动。这一刻的他小心翼翼地提了提三轮车的车把:“被绑的姑娘就像田五军猎杀的野兔一样,打横着放在后面的这块破布上。”
&esp;&esp;他所说的破布,是车斗上铺着的一块已经发黑的绿色绒布,上面有着斑驳的血斑与血痕,映射着一个猎户辛劳的岁月。这时,邵波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大步走上前去,用随身带的瑞士军刀将这块绒布缝合在车斗上的线一一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