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皆眠的无人处,芝马震动双肩膀,抖落无数孢子粉末,汲取冥冥之中看不见闻不着的福气家运,就此生根发芽的壮大成长了。
无论朽木、硬木、名贵木材,都先后滋生出一朵朵平菇似的木芝来,反倒是田家库房栋梁上,哪怕刷过一层又一层的清漆,却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巴掌大的紫芝。
石头缝隙里,钻出牛肝菌似的,金黄飞红的石芝,盛满旧衣破裳的皮箱上,则是长出了形如僵尸鬼手的见手青,这种罕见的毒灵芝。
原来箱子里有沾了血的襁褓,不知道是谁藏在此处的紫河车,盘结成一块,滋生出阵阵恶气浊气,那可真是歹毒了!
芝兰之室也不全部都是雪胎霜骨的灵芝,哪家哪户没有腌臜荤腥事,后宅大院里的恶毒从来没有消停过,就是没有发作出来,而已。
至此,芝马马小虎亲自点化的芝兰之室就差不多成了,当真是满库房的草木清香,强行压下毒芝恶气,妖异邪氛。
捱过子时,天地阴阳二气交割这一关,昌平镇朱门田家库房里,也仅仅枯萎了一支石芝而已,可见其根基真是无比浑厚扎实。
昌平驿里,曲肱而卧的阴山令贾璋似乎做了个好梦,辗转翻身继续睡着,发出轻微的鼻鼾声。
凭空点化出一座芝兰之室,别说昌平镇朱门田家了,就连整个昌平镇的气数格局都为之骤变,扑簌迷离,叫人看不清辩不明。
昌平驿驿站屋顶,一位长身玉立,着儒生青衫的中年人,俯瞰着附近小镇的气运流转,时而福气满溢,时而灾祸暴起,血光隐隐,恶气涛涛,神色依旧无比冷漠。
“锦鲤化龙?哪有这般容易!想借京城贵人之手点化龙门,再行龙门点额之事,简直痴心妄想!”
三一教掌教大老爷看着手里的紫金钵盂,方外之人吃饭的家什,伸手朝着青天,圈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囊括夜幕苍穹一角,凭空凝聚出一滴天露。
“吾以昌平镇为炉,人心为炭,天露为铜,不需亲自相邀,自有百鬼入境,吸呼嘻唿,太阴之解,盗而献药……”
天露落地,就在昌平镇朱门田家祠堂里,一时间更是助长了田家气数,短时间内简直无往不利,甚至连京城来的贵家公子,都会被强压一头。
过路的鬼神寥寥无几,毕竟关外贫瘠苦寒,可是天露的香味超俗绝伦,进而连引而不发的芝兰之室也暴露在鬼神眼皮底下。
明说是鬼神,其实也就是过路的鬼,有地里鬼、夜游鬼、举头三尺之鬼,鉴空均衡之鬼,拿人发誓当牙疼咒之鬼等等。
昌平镇有天材地宝出世,消息顿时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四野八荒**方外,一众饥渴难耐的鬼神,就连千里阴山外围的妖魔鬼怪精灵等六贼都投去关注的目光。
稍倾,昌平镇群邪毕至!一头腰缠髑髅的老妖,这才发现平平无奇的关外小镇,当真是一座福地。
朱门田家没得功名光耀门楣,却有滔天富贵傍身,家格门庭明明是凭着田亩土地起家的豪强,却有一两分卫所军气,横强盖压方圆五十里地界。
无根之土豪,恶形之缙绅!
老妖想要趁乱夺取昌平镇朱门田家的福地,落在冥土上,前后不过三分地,灵光还不是很明显,正好给自己一块落脚地。
可是,冥土田家产业尽是攻防一体的白墙黑瓦,群马结驷,彼此勾连成一体,还有忠心耿耿的卫兵之灵护持着,短时间内根本攻打不下来。
“不妨事!不妨事!先破了朱门田家家格,将家运族气盗取一空,人间阳宅破灭,没了根基,冥土阴宅这区区皮毛,何处依附?还不是手到擒来!”
髑髅老妖立即动手梳理昌平镇气数,看也不看附近驿站里的贵家公子,恐怕还在担心里面的贵人会出来坏事,赶紧号令各方鬼神着手侵蚀。
有乘天地周流六气,高低相倾的夜风,飘飘荡荡进了朱门田家的饿鬼,抱住祠堂门口两根长明灯,不停的啃食着火光。
顷刻间,灼灼其华的牛油大烛,竟然被群鬼舔舐吸取光辉,落的豆大油灯火光的窘迫地步,只怕外间的夜风吹的大一些,都会摇曳着熄灭了。
一只鼻毛都修炼成白毫的狐鬼,露出一根六节趾骨,在朱门田家气数最旺盛处,芝兰之室的对面,也是一间库房外墙上,描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开”字。
大开此门,什么短狐、管狐、魇狐等一众狐鬼,纷纷出入田家,先是拖走鸡鸭鹅之类的家禽,不愿走的干脆直接咬死,美美的饱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