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过头去,看向楼下,那里,晓泓正带着小瓜玩耍。
不,应该说是小瓜缠着晓泓玩耍,晓泓面无表情,只是手上行动却并未停,而是很有耐心的陪着她。
黎星打了个哈欠,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仆,这两人都是一样的面冷心热。
看似冷漠不近人情,但心肠却是意外的温软。
陆凛一忙起事来,就是极其认真,全力以赴,常常忙得见不到人影。
黎星也不想跟着他跑上跑下去折腾,为别人申冤?
还是为已死之人申冤?
人都死了啦……
无论他们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怎样的人,他们现在都已经死了,恶人就算是被绳之以法又怎样?死去的人又不知道。
迟来的正义,毫无意义。
冤屈得活着的时候自己亲手报仇雪恨才有解恨。
黎星提着酒壶缓步而行,路过陆凛窗前,发现他屋内灯火未歇。
灯火将他的简影映照在窗上,整个影子安静沉默。
黎星想起,在他对陆凛说以上一番话时,陆凛他说:“律法为的是护佑弱小,惩恶扬善,让世间归顺,法理让人们各司其职,赏罚有序。”
“对于死者而言,真相同样重要,若他们生前蒙冤未明,死后仍旧继续蒙冤,那就不该。”
当时听了这话,黎星略有些嘲讽道:“人生而不平等,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陆大少爷,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被他呛了一通,陆凛并未生气,只是这样道:“生而为人,清白与公正,哪怕是死者,也同样应该拥有。”
“我明白,世界上并无绝对的公平与公正,世间公道二字太难,但总得有人去执先奉行。”
“天理昭昭,世间正理,我愿我所执之执念,遵循天理,给公道的秤上多加上一丝平衡,即使这平衡,需要以身投之。”
黎星哑声,他说不出话来。
他眼前的这个少年,还那样年少,却是那样的清冷干净。
这样干净的灵魂,仿佛雪山上,最极致纯粹的雪水。
虽然雪水极寒,但捧在手心里,一样会化成温水。
有些时候,感觉这世间荒芜,破破烂烂,毫无意趣。
可偏有些傻瓜来缝缝补补。
想到这儿,他低头一笑,拎着酒壶走了,不再去打扰他。
……
深夜,灯火阑珊,陆凛坐在桌案前凝思。
经过连日以来的调查,虽然目前证据都差不多已经收集齐了,作案动机也很明了。
将这些移交给府台审理,过两日便可以了结了。
但是……
他有些犹豫。
当然不是因为凶手,而是因为黎星。
陆凛将双手合拢,以指尖抵在眉心。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也许,他该远离这个人。
他不是霍陵那样的蠢货,但有些时候,宁愿自己是那样的蠢货,至少能坦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