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糊窗的襖纸往里打量,只看到淡淡的火光,缝隙,似乎是里面的人正在生火作饭。
路诤趴在墙面,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但意识却穿透墙面,这种感觉像是灵魂出窍,以心眼去扫视四周,一切的障碍烟消云散。
那似乎是一间厨房,身形瘦削的老人弓着腰在一口大锅前熬煮肉汤。火开得很旺,汤锅里的水被烧得沸腾,锅底的高温水翻滚着涌到顶部,气泡咕噜咕噜地冒着,带动汤里的大块大块的肉骨头也翻滚起来。
隔着那面墙似乎也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路诤忍不住肚子叫唤了一下,口中生津。为了防备在饮食里被下了药,从下午进入村子以后,他就什么东西都没有吃,现在肚子里的馋虫被肉香勾动了。
那个老人应该就是尚口晴的外婆美津子,她见火候差不多了,从锅里捞出一大块肉骨头。老人家的牙口好得出奇,对着肉骨头直接大嚼起来,房间里除了炖汤的咕咕声,就是牙齿撕咬肉骨头的咀嚼声。
路诤愣了一下,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急忙把意识往那口锅中探去。
一股极深的寒意从他的脚心一直透到头顶,他浑身僵硬地往后退了几步,牙关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感觉到害怕了,真正的害怕,他不敢再探查下去,转过头,慌不择路地逃跑。一路上,他见到任何一间房子就逃得远远的,像是这里所有的房屋里都住着妖魔。
终于,他踉踉跄跄地逃到一处远离建筑的树丛边,蹲在树边,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敢想,如果他刚才看到了尚口晴的脸,应该怎么去面对。他想,要是当初他没有那么爱管闲事,没有自作多情的一路把她带到这里来,是不是她就在饥寒交迫的压力下放弃离家出走了,现在应该跟她真正的家里人在一起。
看到路诤这种反应,幸依担心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路诤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必须要相信尚口晴和其他人不同,她是村里的巫女,是祭祀,而不是祭品。
恐惧的情绪稍稍缓解一点,他轻声回答道:“我没事。”
但他的脸色依然一片惨白,幸依不相信他真的没事,追问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被这么一问,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又浮现起来,路诤感觉自己胃部的肌肉痉挛了一下,忍不住扶在树上呕了起来。但他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只吐出来一点酸液和胆汁。
路诤干呕了一阵,擦了擦嘴,苦笑着摇头道:“你最好别知道。”
他恢复了一点精神,但却还是心乱如麻。
这地方的秘密和他当初的猜测似乎并不是一回事。他本来以为白见神社的背后站着某个黑暗组织,以宗教为掩饰,实际上在这里运营一张巨大的人**易网络。但得到的线索却表明,这里的秘密远比他想的要邪祟。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客房赶。这次出来探查,他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是推翻了之前的猜测。夜快深了,危险似乎正在逼近。他必须赶回去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袭击。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进村时撞见的一件事。
“邪魔!你们这些邪魔!快快离去!快快离去!”
这是当时他第一次随旅客进白见村时,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婆子说的疯话。当时她一边说,一边拿着驱邪的扫帚要打他们。旅客们统统被她吓了一跳,不止一个人因此蒙生了退意。最后,这个老婆子被村民推搡着关到家里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这状若疯魔的老婆子,其实是为了把他们赶走,意图救他们一命?
路诤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在一个不正常的世界,看似正常的人都已经疯了,唯独疯子才是正常的。
他转头看向村口的方向,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钻出脑海——他想要去那个疯婆婆家问问。
路诤凭着记忆来到当初那个疯婆婆被村民推搡进的房子,这应该就是她的家。他站在屋外打量了一圈,居然发现了一串已经被风干的红薯干,他再一看,这间房屋外没有挂红色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