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哐当一声,家里的门开了,送走沈老师的妈妈回到家里,她看到在房间里搏斗的两个人。
路诤眼角的余光看过去,因为缺氧的缘故,他的视线变得有点模糊了,但他能分辨出来,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影什么也没有做。
你为什么要生下来?你为什么不去死?
路诤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不想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神呐,如果你真的存在,你能救救我么?你能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么?一个就足够了。
但是神没有回应他,慢慢的,路诤把手松开了。
泪水从路诤的眼角流了下来,在死亡来临之时,他扭头看了一眼妈妈,用最后的力气比了一个口型,无声地重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黑暗笼罩下来,路诤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轻松感,这样也很好,就当自己从来都没有出生过。
就在这时,他的左臂忽然生出一股灼热的感觉,一个巨大的肿瘤凭空出现。
下一刻,触手状的东西从那颗肿瘤中破肉而出,狠狠击中“爸爸”的眼眶。
“爸爸”惨叫一声,捂着受伤的眼睛,扼住路诤咽喉的手松开了。
粉红色的肉质触手在空中伸展,像是刚出生的婴孩睁眼打量这个世界。但那不是一个婴孩,而是极度危险的寄生怪物。
它来源于火箭队的秘密实验基地,在生存压力面前,它将自己改造为一种寄生生物,将自己的基因注入人类的身体中,借由人类的躯壳延续自己的存在。
这位伟大的生物感知到了宿主即将死亡,于是强行破茧而出。现在它抖动着,高频的精神冲击以它为核心,不断向周围扩散。
“爸爸”抬头,但那张脸变了,他的五官一瞬间坍塌下去,像是一张蘸了水的白纸,皱巴巴的,贴在脸上。
“爸爸”用没有眼睛的五官看了这根触手一眼,他略一犹豫,向床上的路诤扑了过去。
但这一次,他扑了一个空。
床上的路诤双脚蹬地腾空而起,避过了这次扑击。他的身躯居然在空中转体360度,肘部准确地夹住了“爸爸”的脖子,“咔嚓”一声。
他一脚踢开“爸爸”,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门外的“妈妈”。
“妈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爸爸”,转身往外跑。
路诤抄起房间里的椅子,狠狠掷过去。椅子砸中她的腰部,“哐”的一声,“妈妈”摔倒在地。
路诤一脚踩在她的背后,强行把她的脸扭向自己。
“妈妈”哆嗦着说:“小诤……小诤……你不能这样……”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路诤用低沉的声音说:“国宗新一,你几乎已经赢了,论精神对抗,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很遗憾,命运站在了我的这一边。”
“妈妈”那张脸上的表情还是充满了恐惧,她摇着头:“小诤,妈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路诤没有再说废话,他双手猛地发力。
他等了好半天,但客厅壁上的时钟依然滴滴答答地向前走着,预想中的世界崩塌并没有出现。
路诤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打量自己,那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眉眼圆润,满脸的稚气。这是十年前的自己,如记忆里的一般无二——除了左手手臂上正在伸展蠕动的东西,那根粉红色的绦虫状的触手,正是它的出现,唤醒了路诤被深度催眠的意识。
他杀死了直接对自己施暴的对象,但精神世界并没有瓦解,这说明国宗新一依然借着某一具身体在这个世界活动。
路诤想了想,从厨房抄起一把水果刀,推门而出。
从居民区里走出来,是一条街道。道路两边开着各种商铺,有小吃店、熟菜馆、生鲜铺……也和路诤过去的记忆一般无二。
但居民们的脸上是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就像是脸上贴着一张纸。
这个世界应该是由路诤的记忆构成的,而这些人并没有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所以才没有留下过脸。
那么反过来说,只有出现过脸的人,才可能成为国宗新一的傀儡。
路诤循着记忆,走向他过去就读的那所初级中学。这件事开始于此,国宗新一当然也应该藏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