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的瓷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没有人看到男人眼中骤起的慌痛,他重重地闭上眼睛。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只在一瞬间,良妃愕然,素倾亦愕然。
千城却像没事人一样,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嘴,依旧笑着,对着苏墨沉笑,对着良妃和素倾笑,然后迈着步子缓缓朝门口走去。
苏墨沉垂在身侧广袖中的手紧紧地攥起,睁开眼睛,目光黑暗阴晦,深深地凝着她背影,只觉得她每一步都似迈在他的心坎中一般,那般沉重,那般夺人呼吸。
小腹绞痛,就像有千万只手狠狠地抓,狠狠地拽,狠狠地强行将什么东西从她腹中剥离,额头上大汗直冒,千城咬牙,强自忍住,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
妈的,这古代的堕胎药药效怎么来得那么快?
一股温热自她的两腿间流出来,她绝望地闭眼,泪水无声漫出。
孩子,不是妈妈不要你!
是妈妈要不起你!
妈妈太没用,妈妈保护不了你!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慢慢地慢慢地离她而去,她抬手,颤抖地摸上自己的小腹,身子变得轻飘飘了起来,她终于再也无力承受,脚下一软,朝一边倒去。
“千城!”
谁的轻唤那样嘶哑沉痛?
身子被人深裹入怀,她闭眼不睁,睫毛颤抖着,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肆意。
她知道谁在抱着她,他么?
弯弯唇角,她凭着感觉吃力地扬起身子,缓缓凑到男人的耳边,虚弱地吐息,“呵苏墨沉,让你失望了!”
男人眸色一痛,却毫不出声,只是将她抱在怀里。
失望?
谁让谁失望?
殷红的鲜血顺着千城的大腿流了下来,濡湿了太监服、濡湿了软履、甚至濡湿了男人的紫袍,流在地上,一泓刺目的红,触目惊心。
屋里的其他两人也都悄无声息,被这一幕震住。
只是,素倾是畅意,良妃是可惜,那么一个绝好的棋子就这样没了,真真是可惜。
目光落在女子惨白的脸上,苏墨沉沉声道:“还有救吗?”
良妃知道他是在问她,在问她腹中的孩子,药是她拿来的,什么药性她最清楚。
如此猛药,怎还有救?
素倾看着男人抱着女人的样子,略一沉吟,上前,“爷,让素倾看看她的情况!”
边说,边伸手想要搭上女子的脉搏。
“滚开!”苏墨沉大手一挥。
素倾骤不及防,惊呼一声,身子急速地踉跄后退,要不是良妃伸手相扶,早已摔倒在地。
素倾含泪看向良妃,良妃脸色黑沉可怖。
“沉儿,筹谋良久的计划付诸东流,母妃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这跟素倾没有关系,而且这也是那个孩子的命!”
苏墨沉一声不吭,面沉如水,就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提气快速点了千城小腹边上的几个穴道,大掌裹住她的小手给她渡着真气。
末了,又朝门口喊了一声,“杨痕!”
杨痕闻声而入,在看到屋里的情形时,顿时煞白了脸色。
“速请大夫!”
苏墨沉眉眼不抬,沉声吩咐。
“不行!”良妃厉声制止,“此女听得我们谈话,而且孩子也已经没有了,断不可留!”
断不可留!
杨痕眉心一跳,奈何心中急迫,却也不好造次,只得看向苏墨沉。
苏墨沉缓缓抬起头,眼梢微掠,轻轻睇向良妃,只一眼,又收了回去,下一瞬,已是弯腰将女子抱起,兀自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