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来人来头太大,平阳也不敢阻拦,当即便与我到了前院,我因心里焦急,是以脚步也显得匆忙。wenxuemi。com
她在旁频频向我注目,好在直到站定之前她也没曾再出什么夭蛾子。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来的太监并不是刘春他们,而是另外陌生的两个太监。而刘春余英却是扮成侍卫跟在太监们后头,混在另几名侍卫当中。见到我之后他们脸上有些激动,但仍是克制地冲着平阳行礼。跟着我这么久,我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此,这中间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自是晓得。太监们和侍卫们自是受了他们的利诱前来救人,这却不消深究。
而我此时着实难以述心中的狂喜,我想即便是用十个美人跟他们交换我也坚决不能,眼下我只想快快离开这凶杀之地,方才的血腥仍徘徊在我胸口令我作呕。
“是你们宫里丢了侍卫?”平阳此刻脸上带着些笑容,甚是和气地问他们。我很佩服她居然能在刚刚亲手杀死了丈夫之后又能摆出如此镇定的神色,这番定力实非我所能及。
太监称是,并请求询问府上仆人。平阳想了想,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几眼,半刻后道:“既然你你见过这侍卫,那么我便陪着你们去寻寻,寻着了,也算我这做姐姐的替皇上分了忧。若寻不着,回来后你前来领罚便是。”罢也不待我作表示,当先就与太监们迈步出了门槛。
我与稍微落后的余英打了几个手势。然后他就跑到前面了几句什么,之后队伍就转左,步向了左首大街。
如果我算得不错,出了前面这条街便算离开了公主府圈的范围。因为此时我已经听到了巡城将士齐步路过的脚步声。刘春故意大声嚷嚷:“前面来的将士们,你们领头的是谁?快快过来!”将士们果然止步,当先那人往这边瞧了瞧,便扶刀走来。余英便也跟着起哄:“我你属狐狸的还是怎么着?身尾巴大走不动啊,慢腾腾地干什么?不知道平阳公主殿下在此吗?”
早过京城守卫的士兵乃出自当年周亚夫手下,那个狂傲的老侯爷手下能有些什么好脾气的兵?当即听了这话在场的士兵已经不约而同地大步走了过来,位于两丈外站定,并且一个个脸上冷得有如寒冰。
而刘春还嫌不够热闹,扯着嗓子又在那里混喊。而对方已然有人按捺不住,有几个已经提着刀上前来立威风。
我站在平阳后一排,身后本来还有几名婢女封住退路,但此时却被余英带来的两名侍卫以看热闹为名不着痕迹地将之挤开,然后将我围在当中。这得多亏她没曾想到我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居然还有同伙前来搭救,所以只带着几名婢女负责监守,不然的话我要顺利与他们取得默契实属难得。
我趁着夜色昏暗,低下身将袍子穿了回来,然后把头发也迅速放散后重新扎好,最后给余英打了个手势。
前方的骂战已经升级,连平阳出声喝止也无效果。双方简直随时都有火拼的可能,而加上我们这边内部还有不少人在趁乱起哄,一时间便变得混乱不堪。
我被余英迅速从暗中拖着离开了场下,以身形高大的侍卫们作掩护轻巧地没入夜色中。当我回头再望时,正好见着平阳在与将士们的头领寒脸理论。而当我气喘嘘嘘从巷中绕回到平阳侯府大门旁时,却发现早已有辆宫车停在这里等侯。我听到风花雪月四个人的声音随着她们的动作从车门内焦急传来:
“娘娘!快上车啊!”
我鼻子莫明一酸,握住她们的手跳上车辕。
没多久余英也已经回转,告知刘春留下断后。车上成堆的人叽叽喳喳个不休,于是车子入了宫门我心情仍然未能平复,以至于回到永昌殿我还是沉浸在方才那屋血泊当中,连鼻子撞到了刘彻胸膛上都未曾回神。
“你这是去哪里了?”
我抬头看时他脸色有些惊疑且惊慌,两只手扶着我臂膀显得十分焦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番模样,实在是有些像被人无情凌虐过,便也不怪他如此失色,而且我也无暇顾及他这么晚了为何还冠服齐整站在这里。忽地想起刘春方才称是奉了皇上旨意前来寻人,这才明白原来他们竟是还没有告诉他我失踪的事。
我耸了耸肩,无意识地嗫嚅了句:“就出宫走了走……”
他不由分扣住我手腕,以几乎把我骨头揉碎的力道举到胸前,咬着牙道:“你也太大胆了!大半夜地居然还跑出宫去?也不告诉我一声,出了事怎么办!”出师未捷又遇上这等倒霉事,我心情正不好,被他这一吼便有气:“有事也不关你事,你在宫里过你的快活日子,我又干扰不了你!”
“你——”
他被我气得噎住。而我身上正一身汗臭,衣服头发又凌乱不堪,实在是心烦到极,便伸手把他一推,越过去进了殿。
他跟着我进来,在殿门口又拽住我手腕,把我肩膀转回他面前。这回声音却是压抑了很多:“你神色很不对,到底去哪里了?快。”我不依,咬着唇死命瞪他,甩手甩不开,便张开牙咬。他痛得面上抽了两抽,但仍然不肯松手,口里道:“你咬吧,咬再重我也不会松!”我没办法,下足力在他手背狠咬出个青黑完美的牙印后松开,踹了他一脚。
他捂着裤裆望着我如同望着八辈子仇人,我得意冷笑,飘然远去。
然而才飘到殿中央就被他从后面拦腰掐住。我尚未回神身子已腾空,他两臂长伸已把我打横抱起。
“别傻了!只要我一天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你就插翅也难飞。”
我怔忡之时,他撩起一方嘴角,以比我方才更得意十倍的神情将我扣在胸前,大步进了内苑。
晓风她们早已经在后苑预备好了热水和衣物,只等着我自行入内宽衣。我已经顾不上跟他治气,转过脸盯着他看,他却是半分也不别扭地抱着我走到温泉水池跟前,然后毫不手软将我抛下了水池。
溅起的水花扑进我喉咙,我抹了把脸正要爆发,睁开眼时他却靠着门框站在那里,以看好戏的神态冲着我瞧。
“刘彻!算你狠!”
我气极败坏站在水里指着他道,因为实在已找不出更有力更合适的话来表达我的愤怒。我想我今天晚上的霉运状态在此时已经达到了巅峰,陈阿娇的悲催命运已经开始了,这对姐弟已经在轮流折磨我,我还能有比这更加郁闷的时侯吗?
我咬着牙死盯着门口,眼眶里洪水开闸似的滚出两汪眼泪。他怔了半刻,大步又走过来,蹲在岸边一只手拂开我头发,一手扶着我肩膀轻声问我:“生气了?……好了,别哭,我不是故意让你生气的。”他跳下来抱着我站在水底,声音低得只有我一个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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