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老太后这么样让人诚惶诚恐的反应。www.23us.com我在长信宫里呆到晌午过后才回宫,实在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老太后走后陈桥跟刘姈便各找了各妈,而我没人理,也没人招呼我用膳,跟着老太监们前后进出了几趟,确定老太后无事之后只好饥肠辘辘地回了殿。
这事一闹弄得我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刘春给我端来半只烧鸡整条红烧鱼被我全部扫了干净,因打算留刘姈的饭,菜也多准备了几味,这么一来就刚好填我的肚子,等到刘彻风尘仆仆进了门时,我还在拿着牙签专心致注地捂着嘴剔牙。
他今天穿戴得十分周整,,玄色袍子衬着皂底缎靴,一根散发丝儿都没乱,油光锃亮十分风流,一看就是手巧的晓花替他梳的。进了门之后他把斗篷解下交给了高斯,蹭到我席上坐下,好像半刻钟前才见过我一样:“怎么这么乖,难道是歌舞姬们都放了假?”
我心情甚坏,白了他一眼,伸手端茶来喝。他甚无赖地弯了腰在半路劫了我两大口,咧开嘴撑起了脑袋。我怒道:“跟你很熟吗?”他挑眉来捏我的耳朵:“这么大火气,将来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事都要靠你处理,可怎么得了。”我拍他的手:“谁跟你一大家子?少套近乎!”
他似笑非笑坐直身,眼睛看着门外。我想起一事,反过去揪他的脸:“老实交待!这两天干嘛去了?”
他的脸被我扯得变形,声音也跟着含糊:“男人家嘛,肯定有事要做。你这么介意,莫非是不放心我?”
我冷嗤,放手抬起了下巴:“少臭美了!这话你该去对韩嫣,跟我有什么用。”
他忽然不做声了,抿嘴看了我两眼,蓦地道:“韩嫣才不会这样的话。”
我不想跟他在这事上多做纠缠,白了他两眼又慢悠悠拾缀起案上散落的书籍。他凑过来帮忙,甚讨嫌地拿着我的书问这问那,又从袖笼里掏出两只篾皮折的螳螂跟我献宝。我久已未见着这等乡野里的东西,拿着看了好一阵,终于被他哄逗成功,欢喜地将它们插在钗筒里,跟各色首饰放在一块儿。
“你们两兄妹还真是相像,个个儿地都喜欢往外跑。”我伸了食指拨弄着螳螂,这么道。
刘彻道:“怎么,你刘姈?”
“不是她还有谁?”我叹气,双手托起下巴:“你有个爆竹似的妹妹,我也有个煞星似的弟弟,还真是同病相怜。”
他定定看我,我再叹气,接着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跟他了。他听后果然吃惊:“陈桥遇上的那个姑娘就是刘姈?”我头:“千真万确。你怎么办吧?那俩的可以暂且不管,可老太后因为这事已经生气到谁都不理了,万一沤出个什么病来,只怕于你我大家都没有好处。”
我深谋远虑地这么。他大约从未见过我也有这么高瞻远瞩的时候,当即讶了讶,蹙眉了片刻道:“无论此事是不是真的,于两家声誉都属有害无利,得想法子把这事给摆平了方好。”
“谁不是呢!”我摊手叹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帝王之家也如是。天家声威高于一切,刘彻的心思我相当理解。
想了片刻,他要是打定了主意似的:“依我看眼下只有让他们成亲,才能皆大欢喜。老太后只是面子上抹不开,所以才撂手不管。太主和太后也是抹不开这个面,她们眼下即使是想到了这条路,也不可能开口提出。”
我微顿,“那你的意思是该我来提出?”
他微笑揽住我肩膀,“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我渐渐也觉得这法子的确是唯一的一条路,想想,母亲与王太后之间早已经心照不宣有了再次结亲的默契,这回虽然闹出了这等乌龙事件,但只要最终结果相同,也就没什么两样了。不过想到日间两人生死相逼的场面时,我仍心有余悸地问:“那要是他们俩不肯成亲,我们怎么办?”
他沉吟道:“他们都还,可以先订亲,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至于将来——将来的事将来再看着办!”
我听完后心下大定,有了他作保证,天埸下来我也不怕了。
于是商量到最后定出的方案是这样的,刘彻的意思是让我先去跟母亲通通气,现在只要她头,基本没什么可改变的。至于王太后,这案子里“吃亏”的是刘姈,太后不可能不顾女儿的声誉拒绝这门早已笃定的婚事。再只有我们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猫腻,把她且配给这子也不算把她往火坑里推。
翌日早膳后收拾妥当,我就心安理得去往永安殿准备做恶人了。
母亲还在为昨日的事阴沉着脸不语,董偃坐在屋角抚琴,我进了门后他便弯腰揖了揖,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