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姬枫涯动了动唇,声音沙哑。
赫连丹使了点劲,令姬枫涯侧过头,露出他如白玉般的颈项,一道蓝色的印痕蛰伏其上,栩栩如生。
姬枫涯有些难受地低吟一声,赫连丹勾了勾嘴角,放开他的下巴。“既成了本尊的鸾伏,便该忠心耿耿。”
“……是。”姬枫涯低下头,银发如水般地直泄而下,遮挡了半边脸。
赫连丹慢慢地在宫殿里踱步,来到魔人村长身边时,问:“此处已是地下洞窟的尽头,却不见那魔修的身影,你确定他进入了此洞?”
村长骇然地跪地。“小的不敢欺瞒尊者,那位……魔修欲逃离防御阵的结界,便询问小的是否有出去的办法。小的因贪图魔修的补气丸,方引他来此。”
赫连丹负手而立。“此处别有洞天,往日为何知情不报?”
村长磕头。“小的以前只知此处有通道,却不懂机关之术,不曾进来过。”
赫连丹抬首,看向柱子那边的骷髅,倒也没有难为村长。
他的魔识遍布整个殿堂,身影一闪,来到了角落的水潭前,盯着水中的鱼儿,他轻轻哼了一声。
姬枫涯轻咳着走到他身后,见到水潭,他道:“他水遁了。”
宫殿之中不见那人踪影,水潭之下有通道入口,答案不言而喻。
“以那堆玉石损坏的时间推测,他离开足有两个时辰了。”赫连丹道。
姬枫涯却道:“并非一人。”
赫连丹点头道:“不错,非一人,而是两人。”
村长闻言,有些不解。何为两人?
“唐玉泽精通机关之术,路上那些被破解的机关,显然出自他之手。”姬枫涯道,“水下通道变幻莫测,又过去了两个时辰,怕是追不上了。虽不知地下水道流向何处,却可以肯定,出口必在问天宗地界。”
姬枫涯沉吟道:“只要寻到唐玉泽,即可找到那得宝之人。”
不错,正是曦照崖的得宝人。
姬枫涯握了握拳头,对那人恨之入骨。如若不是为了追捕那人,自己岂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奉宗主之命,带众师弟前往曦照崖夺宝,一举灭了其他宗门弟子,正胸有成竹地取宝时,不想宝物早被一个名不经传的魔人一足登先。他循着魔人的气味,一路追捕,一度发现他的踪迹,却在溪涧失去了线索,几乎踏遍了整个星陨山,没有找到那人,却撞上了唐玉泽。
唐玉泽哭丧着说自己绝非得宝之人,姬枫涯自是信的,但他身上似有若无地带了一丝令他熟悉的气味,正是那得宝的魔人,显然他们曾经碰过面,故而他命师弟们极力追杀唐玉泽,唐玉泽喜欢投机取巧,更贪生怕死,只要将他逼得紧了,定会见风转舵,为自己寻求一条最有利的道。
果不其然,他承认自己见过那得宝人,还带他们去了榕树林看那些邪风宗弟子的尸体,又指着那早已熄灭的火堆,声称“恩人”给他烤了两条鱼,方救了他一命。
唐玉泽修炼的功法不能辟谷,众人谐知,故尔他的话,姬枫涯信了九分。
如此他们一路行至山脚下的子夷村。此为问天宗地界,他急于事功,便不顾一切地跨进了子夷村。
可惜,那魔人的气味在子夷突然消失了。他只得找本村魔人,问上一问。可这子夷村的魔人似乎与众不同,不但不惧怕魔修,反而有胆叫嚣。武师弟性急,一剑砍了魔人。他自不会责问师弟,低贱的魔人,死了便死了,这一村的魔人如果都不肯如实招来,屠尽也无防。
然,他竟失算了。
此村设有防御阵,更有传送阵,他们居然招来了无相天魔赫连丹。
思及此,姬枫涯便感到脖子上一热,那正是赫连丹留在他身上的烙印,发丝后的眼睛里迸出凶狠的光芒。
他技不如人,被赫连丹压制在地,受了奇耻大辱,此生难忘,即使他不曾亲自动手,但通过鸾印肆意地深入,使他可耻的陷进极乐之境,欲罢不能,在师弟面前丢尽颜面,简直痛不欲生。
然而,师弟们为救他,企图与赫连丹同归于尽,却被赫连丹尽数杀光了。
温热的血,如雨般地洒在他的身上,染红了他的银袍,开出朵朵鲜艳的红花,让他眼睛刺痛。
他自感官中清醒过来,疯狂地攻击赫连丹,赫连丹仅拧了下眉,冷笑一声,再次轻而易举地制住他,并一掌击在他的身体上,当下令他经脉受损,丹田中的魔气紊乱,再也受不住,呕了数口鲜血。
赫连丹冷酷无情地望着他,一柄寒剑自空中落下,正要击中他的心脏口,他猛地伸手握住剑刃,血染双手,他目眦尽裂,即使恨得咬牙,为保性命,却不得不放下尊严,以曦照崖得宝人的信息作为交换条件,求赫连丹饶他一命。
“哦?曦照崖?”赫连丹略有兴趣,慢慢地抽出剑,带出一道血痕。
姬枫涯一身狼狈,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他不能让师弟们白死,也不能让自己的修为终止于此,任务失败,回宗门无望,那便只能另寻他路。魔修有心高气傲的一面,却也能委曲求全,忍一时之气,慢慢蛰伏,待机时成熟后,趁人不备,反戈一击。
故此,他成为赫连丹的鸾伏,乃权宜之策。
何为鸾伏?
鸾伏者,身体打上专属烙印,成为上位者的私有物,除非修为突破后胜于主人,方可重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