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不夸张的说,当李鼎见到姜粘的那一刻,星星都亮了。
姜粘的办公室有些狭窄,比李鼎预料的还要狭窄,而且房间里面特别乱,乱的都没有地方落脚。木头的地板总是发出深沉的声音,走上去“咚咚”的响。在一个如此万赖俱寂的夜晚,那“咚咚”声实在是太深沉了,深沉的让李鼎有些不自然。
姜粘也不抬头,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呀?”
李鼎用不太理直气壮的语气,说了两个字:“脚气。”
然而,李鼎万万没有想到,姜粘对“脚气”两个字似乎特别警觉,只见姜粘猛然抬起头,一脸诧异的注视着李鼎,好半天才说道:“脱了袜子,让我看看。”
李鼎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一点一点解开鞋带,一点一点脱掉鞋子,一点一点脱掉袜子,最后,把脚伸到了姜粘的面前。
姜粘推了推眼镜,聚精会神的端详着李鼎的脚:“脚气在哪儿呢?”说着,姜粘找了一个像雪糕棒似的医疗器械,一本正经的拨弄着李鼎的脚指头:“这里痒吗?这里呢?”
李鼎也不回答,不声不响的的酝酿着。
突然!
李鼎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姜粘,用颤抖的声音,古哩古怪的说道:“姜医生,我是卢小鑫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姜粘手里的雪糕棒,停在了半空中,他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嘴里面喃喃自语着:“卢小鑫?卢,小,鑫……”但是,姜粘实在是想不起来,卢小鑫这个人。只见姜粘放下了雪糕棒,又拿起了挂号单,挂号单上的名字是李鼎,于是,姜粘疑惑的说道:“你不是叫李鼎吗?”
李鼎两眼又直勾勾了,声音又颤抖了,讲话又古哩古怪了:“我是卢小鑫,附体到李鼎的身上了。姜医生,你还记得柳林公园吗?就在庆祝活动那天,你穿着卡其色的裤子,样子很跩,还带着一个炸药包……”其实李鼎并没有被鬼附体,他是假装的,假装成鬼上身的样子,目的是想试探试探姜粘。因为李鼎觉得,那天狗追姜粘,一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就是,姜粘是杀死卢小鑫的凶手。问题是狗不会说人话,姜粘不一定说实话,所以李鼎就打算,用装神弄鬼的办法,来试一试姜粘的反应。
事实上,姜粘跟卢小鑫的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姜粘只是在会场点燃了一个炸药包而已,其它什么都没干。只要姜粘坚决否认,李鼎就拿他没有办法。然而,附体在姜粘身上的柳下村顺慌了,因为柳下村顺自己就是鬼,所以他非常相信李鼎的鬼话。
于是,姜粘阴森森的问李鼎:“你来找我,要干什么?”
李鼎觉得有门儿,于是进一步问道:“我就想知道,炸药包是哪儿来的?”
此情此景,柳下村顺真的把李鼎当成了鬼,于是更加阴森森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炸药包是哪儿来的?”
姜粘的眼球诡异的转了转,然后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鼎心想,卢小鑫曾经是国民党特务,那天在柳林公园,一定是卢小鑫认出了姜粘,姜粘才杀人灭口的。想到这些,李鼎从桌上拿起一支笔,给姜粘画了七条小鱼。
姜粘顿时就惊呆了,眉头一紧,沉声问李鼎:“你到底是谁?”
此时此刻,楼道里面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只有404诊室亮着灯,两个影子在灯光中摇曳,一会儿印在墙上,一会儿印在地上。突然!办公桌上的马蹄表响了起来:“哒……”
不仅李鼎吓了一跳,姜粘也吓了一跳。
姜粘急忙去关马蹄表的闹铃,等姜粘再一转身,李鼎又变回了李鼎。举着脚丫子,和颜悦色的说道:“我的这个脚气已经困扰我很多年了,冬天穿棉鞋也犯,夏天穿凉鞋也犯,有时候晚上痒的睡不着觉。怎么样姜医生,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呀?”
李鼎的表现,把姜粘给弄愣了,姜粘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然后上下打量着李鼎:“卢小鑫,是你吗?”
李鼎微微一笑,他已经可以确定,杀卢小鑫的凶手就是姜粘,但是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他要回去向组长汇报。于是,李鼎若无其事的,跟姜粘乱打岔:“你是问脚心啊,不是不是,不是脚心痒,是脚趾痒。”
姜粘若有所思了好半天,他万万没有想到,人居然会吓死鬼。但是,姜粘很快让自己恢复了淡定,重新拿起那个雪糕棒似的医疗器械,继续一本正经的拨弄着李鼎的脚趾头。然后放下雪糕棒,拿起笔在病历上写了起来,嘴里面对李鼎说道:“给你开点儿止痒的药,夜里面痒的睡不着的时候,抹一点就行了。平时注意勤洗脚,勤换袜子。如果不见好,你再来找我。”
“好的好的,谢谢姜医生。”李鼎如获至宝的拿着药方出去了。
医院的大厅更安静了。只有挂号处的护士趴在桌上打瞌睡。夜幕似乎更黑了,只有路灯发出的一点点光,比星光亮不了多少。但是李鼎却很兴奋,他万万没有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就破案了,高兴的差点儿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