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余切仍然在看他那些拿得上的资料。
阿莱和隔壁宿舍的打扑克消遣,他说长夜漫漫,唯有扑克作伴。
阿莱第一次问时,正好是快十点:“还在看吗?”
余切回:“你先去睡吧。”
隔了一小时多,他洗漱完毕,准备休息了,又问,“余切,你还在看啊。”
余切说:“看完我手头这几页,就熄灯了。”
阿莱还不知道余切即将有《红岩》杂志的出版文,以为他是偶然过来刷经验的文学爱好者。
他觉得余切这么年轻,却用早了力气,怕是过犹不及也,就提醒道:
“我听说欲速则不达,写文章,需要的是天赋,你这么努力,也只能是勤能补拙!但文学偏不讲勤能补拙……这次研讨会结束后,你好好看好好学,早晚会有一篇出版文,只是不要现在急!”
余切答:“《红岩》十月刊要刊登一个小说,叫《天若有情》,就是我前不久写的。”
什么?
我还没上过省级刊物呢!
Man!WhatIsay!
阿莱愣了:“那你要休息好久吧!研讨会结束后,你又有什么打算?”
“去燕大报道。”余切头也不抬。
阿莱瞪大眼睛。“是我想的那个燕大吗?”
“中国还有几个燕大?”
中专毕业的阿莱立刻把茶几上的扑克扔了,“我现在发个誓,这期间,我再也不打扑克了!我向你看齐。”
————
余切的这种状态很好,很投入,伴随着对所阅读资料的共情,他真正思考,如何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印迹,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为其他人做一些事。
能不能创作出比肩伟大的作品,并且在后世也能流传的文字。
比如“一个传遍了整个排的苹果”,或是“后勤部长在哪里?他就是后勤部长”,还有“向我开炮”的呐喊……
个人的肌体力量之于时代洪流是渺小的,但他的文字,却可以把蝴蝶效应发挥到最大。
那么,在自己的这篇作品中,应该有对战争的公平反思吗?作者在更高维的角度去审视战争对人类造成的加害。
这种思考角度,向来容易博得评委喜欢,不分中外。
例如《西线无战事》里面的美丽蝴蝶,或者《我们的父辈》里面,一代人从憧憬战争到迷茫无措再到陷入绝望深渊?
不,不行。
因为背景是对越自卫反击战。
这是正义之战,是保家卫国而非侵略殖民,不需要添蛇画足,强加附会。
那么,到底有什么文字,能如此的振聋发聩?
阿莱和余切一起搜罗这些资料,他还找了些视频和前线报道,帮了余切很大的忙。
这是八十年代当好作家必须的功夫,如何在没有搜索引擎和AI的帮助下,择取能用的素材。
让余切感到震撼的素材,有很多。
所披露的资料里,有彝族兵面对镜头笑道,“我们彝族人别的不怕,就是不怕死,我们很勇敢。”
随后,这批青年在之后战斗中全数牺牲。
但这不是余切最震撼的。
谅山炮战,万炮齐鸣,万军齐进,战士们忍着听力丧失和幻听,不知疲倦。
这也不是余切最震撼的。
敌人摸进我方战地医院,对护士和伤兵的残忍屠虐,而我方发誓要百倍让其偿还,并确实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