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寿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汗,他从未想过自己要做这种抉择。
若偏袒秦家,交出假账本,便坐实了自己欺瞒上官的罪责。
可如果交出真账本,秦家人也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两种选择都要命,似乎怎么做都是错。
但他更知道,什么都不做是最错的。
电光火石间,洪寿仿佛忽然开窍一般,猛地站起身来。
“回大人,丁税尚未入账。”
听到这个回答,秦家人面露喜色,甚至朝洪寿投去感激的目光。
其他同僚却微微皱眉,暗道洪寿糊涂。
当面欺瞒上官,一旦被查实,他秦家人保得住你?
薛长山没有轻易发作,依旧平静的问道:“为何还未入账?”
洪寿弓身道:“朝廷定的丁税是三钱银子,他们却是按七钱银子征收。当时大人不在县里,下官自然不敢入账。”
听闻此言,堂下秦家胥吏如遭五雷轰顶。
他们想给自己辩解,更想把矛头直击洪寿,但他们却愕然发现无话可说。
征收七钱银子是知府师爷刘良暗中撺掇,确实是县丞洪寿也没能插进手来。
怪不得他敢这么说,这件事上他确实没有把柄。
薛长山满意的点点头,洪寿的忽然“倒戈”让他颇感意外。
原本他是打算连洪寿一起办的,既然对方懂进退,薛长山肯定也不会为难他。
有了洪寿的助阵,薛长山毫不留情的处置了那些出城征税的胥吏。
不管是秦家还是谁家的,只要按七钱银子征税的一律处置。
而他定下的罪名也十分可怕。
贪墨。
严格来讲,胥吏就算多收税也算不上贪墨。
但薛长山就这么判了,堂上其他主官都不敢说什么。
按照大乾律,胥吏们需要处杖刑,杖八十。
杖刑是个很考究的刑罚,别管杖多少,生死都能操控。
想让你死,一杖都能打死人。
不想让你死,一百杖也能只打出个皮肉伤来。
听到是杖刑,被处置的胥吏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跟衙役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再不济也不至于打死他们,更何况衙役们都归巡检秦杰管。
可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薛长山却忽然说道:“拿水火棍来。”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他要水火棍干什么,难不成堂堂知县要亲自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