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的体育课是网球课。
瑞斯塔德学院为学生提供了各种类型的户外田径场,网球课的球场在马场附近,距离高中部教学楼有七八公里,需要乘坐摆渡车去上课。
陈望月并不擅长网球,她选择这门课,是因为辛重云没有给她选择。
辛檀是出色的网球手,曾经在全国大赛拿过金牌。
“不会更好,让你哥哥教你。”辛重云是这样说的,“你们兄妹就该多亲近亲近。”
摆渡车上,沿途能看到马场大片大片青绿无尽的草地,马在围栏中或引颈远眺,或埋头进食,匹匹油光水滑,体格健壮,肌肉紧绷,这些赛级良马,被牵着缰绳交到马术课的学生手中。
辛檀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有其他班的女生大着胆子过来跟辛檀搭讪,“辛檀,我可以坐这里吗?”
她身后的陈望月顿住脚步。
她一开始的方向,显然是要到他身边的。
但她一听到那个女生的话,就随便在旁边找了个空座,戴上耳机,拿出平板。
屏幕上的界面,是通用语的学习软件。
要是换在以前,她不会容忍这种事。
总是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孔雀,在他身上打上自己的印记,斗志满满赶跑任何一个想要接近他的异性。
辛檀收回视线,声音冷淡,“随意。”
—
“唰拉——”
球场的长椅上,辛檀撕开胶带,熟练地绕着拍柄缠了几圈。
视线突然变暗了几分,面前投下阴影,他抬头,看到陈望月在鸭舌帽下面微笑的眼睛,“哥哥,刚刚老师教的动作要领我没太听懂,你可以指导我一下吗?”
像是害怕被拒绝,女孩说完就抿了下嘴唇,眼睛避开他的,紧张地落到更低的地方去。
其实陈望月在看他手中的球拍,这款辛檀最钟爱的橙色网线碳纤维球拍,去年因为厂家经营不当已经停产,辛氏注资救活了它,专门辟出一条生产线,生产的球拍仅供辛檀一人使用。
辛重云颇为自得地对陈望月提起这件事。
陈望月有时候会觉得,辛檀和辛重云之间,担任继父角色的那个人更像是儿子,辛檀则是他需要处处讨好的爹。
啊,辛重云还如此积极主动地给自己找妈。
算了,她自己都还在辛重云手底下讨生活呢,还是别瞧不起人了,陈望月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看着辛檀。
如果大家都是一场游戏里的PC,面冷心软就像辛檀的底层代码逻辑,你去求他,就不能怕尴尬,一遍不行就再求一次,总会被磨到答应。
陈望月正准备再求一遍,就听见辛檀站起来说,“好。”
她眨了眨眼睛,今天太好讲话了吧,哥哥心情大概很好,一定要珍惜机会,她立刻也起身跟上。
辛檀从筐里摸出一颗球,向上抛,挥拍,覆着短绒的球体咻地一声飞向墙壁,再弹回,被他握在手中,他连头都没回,往后一扔,网球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稳稳落到了身后陈望月的手心。
“腿还没好全,先学发球,就站在原地练习。”
陈望月点点头,站回底线后方。
“重心下沉一点,用你的左手向后去带动。”
“手指松一点,没人跟你抢,想象着你是托住它,而不是握紧。”
“你右手手臂动作太碎了,陈望月,用惯性往上带——还是不对,你过来。”
辛檀的手虚虚按上了陈望月的肩,他只用指尖去触碰,或者指节轻敲示意,哪怕是在纠正她的技术动作,他也极有分寸和教养,皮肤始终不曾跟她的产生真正意义的接触。
陈望月吸了一口气,听辛檀的话把身体俯得更低,是在室外球场,这几天的天气又晴朗得很慷慨,连续抛发接,几个来回之间她就出汗了,微微湿了一层的球衫紧黏着身体,四肢细长又舒展,指尖带着微红。
穿学校制服显得高挑又纤细,春日蔷薇花枝一样的女孩,其实有一身长年芭蕾和滑冰训练下的健康肌肉,握拍时手臂和小腿的线条尤其漂亮。
辛檀让自己把视线偏移,看着球网,“再来一次。”
陈望月全神贯注地盯着墙壁,再度举起了球拍,找准拍喉,绿白小球被高抛到空中,与球拍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以惊人的高速撞向墙壁,弹回,又被她迅捷地击打回去。
这一次,陈望月把墙壁当做对手,稳稳地完成了二十五次击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