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们娴熟地打开了安全帽上的手电,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霎时间一副被碎石和机械残骸堆积的景象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之前为了营救那几名被掩埋的工人,以及事故的善后,此处的碎石堆已经被挖开了一部分。
不知道是因为善后工作太过困难,还是上层对此的懈怠,哪怕已经找到了那几个工人的尸体,前方坍塌的地方也还没完全被挖开,依旧能看到部分残留的长臂液压机器的部件和石碓混杂在一起。
而且机器损毁的程度完全超乎了“故障”这一定义,整个长臂矿机的液压支架几乎全部开裂破损,就连聂绫雪这种外行人,都能清晰地从那破碎的乌黑断面判断出这是被认为毁坏的。
“那天三号隧道突然传来了连续的奇怪爆炸声,我们想要去确认情况的时候,那边便已经开始倒塌了,刚好在那里进行采掘工作的几个人没来得及逃出来,之后。。。”
听着身旁的徐矿长讲述着事故的具体经过,聂绫雪心里却不断地产生疑惑。
这么明显的人为事故,聂宁宏那边提交到家族的报告却将这件事说成了单纯的机器老化损坏,也难怪那些家属的反应如此强烈。
为了保全聂家的声誉,对外虽然可以不断压低舆论影响,但对这些了解内情的矿工师傅以及联系紧密的死者家属而言,自然不是可能善罢甘休。
只是这种草芥人命的做法,实在让聂绫雪感到难以置信,他想不明白伯父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而堂兄长是不是也参与在了其中?
“小姐,这就是那天的经过,我们。。。”
“小顺他们就是被害死的!明明是那个姓冉的混蛋和聂老板勾结泊山会的人,克扣侵吞下面那些人的薪水不说,还下手害死了他们!”
徐矿长刚说完,他身后的另一个矿工师傅便不甘地对不在此处的冉经理和聂宁宏破口大骂,那激烈的态度吓了聂绫雪一跳。
“老毕!”徐矿长压低声音喝止了那位老师傅,脸色不太好看。
“难道不是吗?!那孩子才刚娶媳妇不久,做事又勤快,他媳妇才刚怀上孩子,要不是上面扣着他们的薪水奖金,还纵容泊山会的人到处收保护费,他们能闹得那么大吗?!”
“别说了,听到没有!”
徐矿长上前按住那个叫做老毕的矿工,他斜眼瞟了一旁的聂绫雪,三分似警告,七分是担忧,像是害怕同僚的话会为他们招来祸事。
“徐矿长!若是您知道内情的话,还请告诉我,您或许不太信任我,但我真心希望能帮上你们和那些死者家属。”
聂绫雪走上前来,二话没说就朝着那几个老师傅低头行了个礼。
作为聂家这种豪门的继承人,哪怕她向来被父亲和姐姐保护着,多年以来也跟在父亲身边见识过许多尔虞我诈的商业场合。
她看得出,徐矿长方才讲述事故经过的时候十分小心,不断旁敲侧击地挑出一些疑点说给她听,还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反应,就像是想确认这位聂家小姐的立场到底如何一般。
“这,小姐,您。。。”
见到聂绫雪诚恳的放低自己的姿态,徐矿长那被烟尘染得黢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过了许久,他才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姐,您有所不知,上头聂老板的那个媳妇,和泊山会的头目是远亲,因为这层关系,在这边矿山上没少安人,搞得跟占山为王一样。再加上那个姓冉的和他们一同管理财务,这几年经常悄悄地在账务这一块动手脚,做假账。”
“您说什么?!”
听了徐矿长的话,聂绫雪那美貌的容颜上露出了骇然之色,而徐矿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继续开口往下说。
“这几年机器发展得快,开采技术也改善了,但是他们这群人却暗中中饱私囊,谎报产量,虚报价位。原本我们也都觉得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泊山会那群人干起坏事来根本毫无人性,可是今年他们还开始对这些工人的薪水下手!那几个死掉的年轻人因为气不过,暗中做了一份产量报表打算找机会上交给总公司那边,却没有关系疏通,最后还被人发现了,那天他们被全部调到一个隧道里的时候,我们还没发现什么,谁知道会。。。”
聂绫雪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因为过度的震惊,略显娇弱的身体不由得一晃,吓得周围的保镖赶紧想要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不用担心。”
聂绫雪抬手示意扶住自己的女保镖不用担心,旋即将视线重新投向几位老师傅,面带焦虑地问道:“你们没有通知警察吗?据我所知前段时间警方来这边调查过吧?”
“常尚那个混蛋,和东山的那个分局长有关系,擅自花钱掩盖了这次事故,那群混蛋在这里占山为王好多年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们还威胁我们,敢和他们作对就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天就我们这些人基本都被他们堵过,个个都没少挨他们的打!”
“小顺他媳妇的抚恤金,还被常尚的手下给抢了!他们根本毫无人性!”
“就是说啊!泊山会那群混蛋就该被天打雷劈!”
徐矿长身后的几名矿工生气地怒骂起了那群制造意外的罪魁祸首,脸上满是不甘,对泊山会在东山这边的恶行充满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