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建国前的老兵,因为身上有残疾,可是残疾标准又没有达到规定的国家标准,因此每个月只能领取很少一部分的补助,这年头物价上涨,老兵的日子过的很艰难,于是抱着有困难找政府的信心,一次次的奔波在区委区政府的大门口和自己家的路上。
要说这类事情,在区委区政府上班的人谁没碰到过几回,不管是企业下岗职工,还是一些因病致贫的家庭,多少都会有希望得到政府救助的心思,这是中国大部分老百姓的某种墨守成规想法,遇到困难找政府,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要哭闹的次数多了,政府稍微赏点,那就是赚的了。
老兵有一阵子天天坐在区委区政府门口,来的次数多了,连保安都不太愿意搭理他,贾成贵又一次中午不知道在哪里喝多了酒,盛夏的中午高温接近四十度,瞧着老兵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区政府门口的大树下,默默的等待着,他动了恻隐之心,让手下人把老兵带到有空调的区委会议室,然后亲自着手帮老兵解决问题。
尽管相关部门的领导汇报说,老兵的情况根本就不属于更高的补助标准,按照眼下的补助标准执行就是符合相关规定的,可是贾成贵硬是压着相关部门的领导把老兵的补助提高了一些。
贾成贵的理由相当的充分,建国前的老兵都快九十岁了,还能有几天活头,没有这帮老兵把天下打下来,咱们这些人能有机会坐在这里?就这一句话,把相关部门的所有推脱由头都给挡了回去,老兵终于如愿拿到了自己心仪的补助。
最可笑的是,贾成贵酒醒后,相关部门领导向他汇报这件事的时候,他居然一无所知,直到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他自己的确是干过这件事,他才半信半疑的口气说了句,老子好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嘛。
尽管是酒后干出来的事情,但是至少说明了贾成贵没有像诸多官员一样,心底已经麻木到置所有老百姓的死活于不顾,人常说,酒后吐真言,在贾成贵的心里,算得上是有良知的官员。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自相矛盾的一面,贾成贵对弱者的同情心和对竞争对手的嫉妒心是并存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王大奎已经稳稳的坐到了常委副区长的位置后,还想要在背后对他落井下石。
这件事不能用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来解释,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王大奎却一直相对比较顺利,这只能说明贾成贵最近一段时间运气太背了,做什么事情都成不了。
这天下午,贾成贵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细细的琢磨最近收集来的材料,心里打算着,东西现在是有了,可到底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把王大奎从常委副区长的位置上拉下来呢,这可是需要好好考虑的重要问题。
这么想着,心里就很得意,认为王大奎很快就要有好看的了,正想着呢,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贾成贵抬眼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电话号码应该是公号,可有感觉有些生,因此没抬手拿电话,而是把区委办公室统一配备的机关电话联络小册子给捧到手心里,一页页的慢慢翻看起来。
猛然看到人大主席程浩文的办公室号码跟正在闪烁的电话号码好像有些相似,贾成贵又仔细的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心里不由有些怀疑,这个时间段,又不开人大会议,程浩文跟自己又没什么交情,他打电话给自己会是什么事情呢?
毕竟程浩文现在是浦和区的区委副书记,人大主任角色,说起来也是领导,贾成贵尽管有些不情愿被人打扰,却还是伸手把电话给拿到手里,毕竟这个人现在和区委书记黄一天联系很紧,表面上的文章总是要做的。
随即,电话听筒里传来程浩文的声音。
“贾区长的电话,可真是够难打的,上班时间,你去哪里了?”
听着程浩文一副质问的口气,心里很是生气,狗日的,你有什么资格查我的岗,贾成贵只能解释说,刚才有点小事耽误了,程主席有事?
程浩文心里对这个贾成贵那是很不待见的,以前邬大光得势的时候,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于是依旧是一副冰冷的口气说,贾区长要是有空的话,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我这里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要跟贾区长当面谈谈。
贾成贵习惯性的应承说,好的,我马上去。
放下电话后,贾成贵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起来,程主席今天这电话打的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会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跟自己谈呢?他是区里的人大主席,最近一阶段又不是开人大会议的时候,他一个人大主席上串下跳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头脑中带着问号,贾成贵有些懒洋洋的从椅子上起身,把手边一些刚才正在看的材料都收拾妥当后,起身去程浩文的办公室。
程浩文的办公室装潢的相当气派,自从当了人大主任后,要说程浩文的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膨胀,肯定是不可能的,在这浦和区里,除了当着黄一天的面,他懂得收敛一些,在其他一些场合还是相当的牛逼的,尤其是当着以前一些老下属的面,摆出一副老子在浦和区第二把交椅的嘴脸,相当的明显。
就看他办公室的办公设备配置,跟黄一天办公室的办公器材配备标准是如出一辙,据说头天过来上班的时候,就因为办公室里没有单独隔离出来一个小套间作为休息场所,他当时就把脸给拉长了,一句话不说,把人大的办公室主任吓的一时不知道如何伺候这位才好,后来还是程浩文的司机悄悄的给人大的办公室主任给提了个醒,程主席要求的办公室标准是要向黄书记看齐的,办公室主任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连夜找人开空,把隔壁的一间办公室搬空后,打通装修一下,这才算是顺了程浩文的心意。
贾成贵慢悠悠的往程浩文的办公室方向走,边走心里边琢磨着,这走路的速度显然就有些过于磨叽了,等推开程浩文办公室门的时候,程浩文明显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浦和区里,除了黄书记,哪里还有人这样怠慢自己?就是那个邬大光现在也和自己同样的级别,都是正处级,而且自己也是兼着区委副书记,那可是和邬大光一样的,所以程浩文心里极其不舒服,如果不是看在贾成贵省里有人,最好不要轻易得罪的份上,他早就当着贾成贵的面,摔杯子让他滚蛋了。
贾成贵进门后恭敬的问候道:“程主席好!您找我有事?”
程浩文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冲着沙发的方向指了一下后,问贾成贵:“贾区长最近挺忙啊?”
这句话说的后半句腔调明显有些不友善的味道,让贾成贵心里不由有些慌张的感觉,这阵子他忙些什么,自己的心里最清楚,浦和区总共这么点地盘,转来转去就那么丁点人脉关系,只怕是程浩文听说了什么,所以才会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贾成贵敷衍道,程主任,一个副区长倒也没什么忙不忙的,每天把分管的本职工作做好就不错了。
程浩文见贾成贵当着自己的面,想要滴水不漏的隐瞒事实,心里不由冷笑了一下,心说,你贾成贵私底下干的那些事,都已经被人发现了,当着我的面,居然还不想说实话,狗日的,真不是东西。
程浩文用用一种老气横秋的口气说,贾区长,咱们也是相处好几年同事了,我这心里自然是巴望着你好好的,可如果你背地里做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却又不肯跟我实话实说的话,到时候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别责怪我没有提醒你。
贾成贵见程浩文话里明显有所指,心里不由有些慌了,心里猜测着,听程主席说话这口气,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可是自己在背后收集对王大奎不利的证据,找的都是圈内所谓的自己人了解情况,程浩文怎么会得到消息呢?
贾成贵思忖了片刻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认为程浩文这是在讹自己罢了。必定是程浩文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却又一时没有任何证据和把柄,于是把自己叫到办公室来,吓唬一下,看看能不能逼的自己把诸多实话给吐露出来。
贾成贵心说,你程浩文把我当成是刚入行的愣头青吗?随便被你吓唬几句,我就慌了手脚?老子也是官场多年的人,怎么会被你的几句话吓住,老子早就过了那个年代。
贾成贵的表情变的凝重起来,他有些委屈的口气对程浩文说,程主席,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可能职位不高,对您说的话,实在是无法理解啊。
您是最了解我的,我一向安分守己,踏实工作,怎么会在背地里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呢?一定是哪个对我心里有私怨的人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子,还请程主席千万不要被这些人给混淆视听,误信了某些人的谗言。
程浩文见这个时候了,贾成贵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演戏,索性点破说,贾区长,最近可是有人举报,你在私下闹领导班子不团结的事情,有这种现象吗?
贾成贵当即斩钉截铁的口气回答说,程主任,这就是诬陷,没有!绝对没有!这怎么可能呢?我贾成贵是什么样的人呢,程主席你应该清楚啊,自从咱们区里来了黄书记之后,咱们区里的领导一向是以黄书记为核心,齐心协力的把工作做好,我怎么会有心思去做什么班子不团结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