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短短几天,怎么会瘦得这么厉害。
那样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映入眼中,沈青禾一个外人都觉得触目惊心。
贺航该有多难过?
詹荟头发掉的差不多了,可能是放化疗的影响。
沈青禾将花放在床头柜上。
詹荟说:“谢谢,这是我住院以来收到的第一捧花。”
沈青禾不忍心直视她。
詹荟又道:“你也是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
沈青禾沉默着鞠了一躬。
病房里的窗户大开着,初秋凉爽的风灌进来。
沈青禾绕到窗前,想把窗关上。
詹荟道:“别关,透透气吧,我不喜欢病房里的味道。”
沈青禾只好把空调的温度稍稍上调了一些。
詹荟让护士拔掉点滴。
她还能下床走动,但是需要搀扶。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套价格不菲的茶具。
沈青禾没想到,詹荟是真的要请自己喝茶。
詹荟:“你懂茶艺吗?”
沈青禾摇头:“不懂。”
詹荟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说话中气不足,说着说着,总要停一停,歇一歇。她说:“贺航从小到大,我没教过他什么……只有一样,他从我这里学了煮茶的手艺……他有没有请你喝过茶?”
沈青禾:“他请我去过茶室,但不是亲手煮的,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不懂茶,也品不出滋味,请我喝茶有点浪费。”
詹荟笑了笑:“哦,我知道了,你不爱喝茶。”
沈青禾忽然想到什么,说:“我只知道一种茶,叫正山小种。”
詹荟:“正山小种,那属红茶,你喝过?”
沈青禾:“喝过一次,味道很香,我很喜欢。”
詹荟:“原来你喜欢那种口味……尝尝这个吧。”她端起一只陶瓷小茶杯,说:“这是银针。”
沈青禾抿了一口,说:“好。”
詹荟再问:“哪里好?”
沈青禾却答不出。
詹荟找沈青禾没什么要紧事,可能真的单纯闲聊,想到哪说到哪:“雅雅那孩子心理藏不住事,一早晨苦着张脸在我眼前晃,我多问几句,她就说了。”
沈青禾:“贺航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詹荟:“你说,他会怨我吗?”
沈青禾:“怎么会呢?”
詹荟摇摇头:“也无所谓了,怨不怨的,随他去吧,我反正要死了,解脱了,你们活着的人,要好好努力啊。”
在今天之前,沈青禾从未见过詹荟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
詹荟说:“刚确诊的那段日子,我一个人出门遛弯,经常徘徊在医院附近,幻想也许有误诊的可能。那时,我并没有接受事实,直到有一天,我上楼梯的时候,忽然摔倒了,我跪在地上,终于意识到,我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