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六安回来了,见到十安这副惨状大为吃惊,赶忙问明缘由。他生的高高壮壮,细长眼睛透着一股精明,但十安跟他后面三年,晓得他最为护短,是以那哭声就没止住。
六安要接她,宋景和看了自己这小厮一眼,半晌挥开他的手,嗤笑:“她爱哭,不能惯着。”
一边说一边将人背到她的耳房里面。
十安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掀开半旧的帐子把人往床上一放她就缩成了一团。宋景和终于能从正面看她,
她脸白生生的,如此瞧着,又病又弱。
“去把村里的黄大夫喊过来。”他吩咐道,六安不敢耽搁,立马跑出去。
屋里只余三少爷和她。
宋景和替她擦冷汗,摸到她的小手,冰凉。
平日不曾服侍过旁人的三少爷今日因着十安这小可怜模样,替她脱了鞋准备塞到被褥里。那双小脚还没他手大,依然是冰冷的。
他捂了下,抬眼撞见她惊恐的神情。
十安见自己的脚被他抱在怀里,脑子里又如地崩山裂了一样。
“啊啊啊啊!”她大叫着一动腿,顿时剧痛袭来,眼泪滚出眼眶,只得抓着被子一口咬下去。
“你不能碰我的脚。”十安缓过来跟他说。
宋三少爷却是取过她屋里的冷茶冷水洗手。少年木着一张脸,侧颜安静冷淡,余光瞟向她这边,讥笑:“狗咬吕洞宾。”
十安张着嘴,心想怎么有这样的人。
她憋住眼泪顺便也闭上眼睛。
宋景和用帕子擦手,见她细长的眼睫上挂了泪,想笑。摸她的脚也不过是好奇而已,小又纤瘦,软绵绵的。
这回却是苦她,宋景和认了。
何家满门被灭,他虽不出手,但到时候县里的师爷要来审理,他们两个人都有嫌疑。柳氏三天前来庄上,十安与她发生争执。三日后,何家全部丧命。十安有嫌疑,杀人动机是现成的。到时候,若是官员图省事,兴许她就得当这个替罪羊。本朝子女弑父母,处以绞刑。
只不过大兴的知县已经在这儿待了六年,算起来今年该换人了。据说是个新科进士,这种新官儿论起来初时都有一番雄心壮志。
宋景和眸色愈深,半晌,翘起唇角,淡淡的阳光照过方格窗儿,他把帕子搭在一旁,推门而出。
……
村里的黄大夫祖辈都是扎根在此,平日多住在县城里面,村里面的地都用来种药材了。今日他坐馆,来的是他的小儿子黄如冰。
从地里赶来匆匆背个药箱,在六安的注视下他说:“十安姑娘这是腿摔折了,她还年轻,接起来能长好。只是这段时间耽误她做其他事情了,这几天下地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六安点头。
黄如冰给她接骨,三年里十安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哭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