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出声,笑音琳琅,随即抓袖掩嘴正了正神色,道——
“妾身是想,将军能不能改个口,别总是唤我‘乔小姐’,听着就觉生分……妾身要将军做的事很简单,往后还请将军唤我的小名‘嫣儿’吧,家里人都是这么唤我的,我想这应该不犯法。”
是没犯法,但萧陌头皮当真泛麻了。
她说家里人都唤她小名,要他也跟着唤,既要还恩情,他没理由不照办,只是她的要求那么理所当然,真把他视为亲人一般。
他没有所谓的亲人、家人。
早在十四岁那年被逐出家门,便孑然一身。
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姑娘却一把将他画分到“家里人”里?
以她身为乔家掌事者的身分和该具备的能耐,他不信乔倚嫣不知他的身家底细,毕竟这些年备受朝廷重用,加上荣威帝有意关注,他出身景春萧氏、后被长辈们从族谱中除名的事,早已让言官们刨出来。
那些言官们年年上摺子参他,说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洋洋洒洒的罪状没凑足一百也有五十条,而当年宗族对他的驱逐,事情真正的面貌,又有谁能洞察?
“将军沉吟了这么久,是悔了?不肯还这个情吗?”女嗓清清润润。
萧陌回神,见乔大小姐微挑柳眉犹然浅笑,正偏着螓首等他答话。
“不是。”有种被逼着往陷阱里跳的错觉,他硬着头皮道:“萧某未悔。”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乔倚嫣点点头,一下子笑出了柳眼梅腮。“一开始肯定不习惯,但唤着、唤着自然就会唤熟,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啊,不如将军现下就唤一声试试?”
才刚回过神的大将军又呈现一脸怔然。“……试、试什么?”
“试着唤我小名啊。”不依不饶,一脸期待。
这不是被逼,是彻底被拐了,刀山火海都得顶着干。萧陌气息有些不稳,仍磨着两片嘴皮唤出声——
“乔……嫣……嫣儿……”他跟她真的很不熟啊!
如此艰涩难闻的嗄唤,却为他换来了一朵似盛夏玉荷初绽般的笑靥,那力道骤然扑面,震得他神识泛茫,有点晕又有点热。
定然是……是他昏迷多日,人如今虽转醒,脑子却还不够清醒,才会动不动就发昏。
这一次他确实太托大,一开始带着两千铁骑对敌军主力进行奇袭时,他身体已出现病徵,以为仅是小小风寒罢了,他马照骑、仗照打,还连着几日未交睫睡下,后来浑身开始忽冷忽热,他照样上马杀敌,领着兵冲锋陷阵。
敌军回马枪似朝他射来的那一只暗箭,其实不及近身就被他手中长枪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