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退回来好生做做传教的事情,忙了十几年,难得能这样轻松,倒也不错”
叶易安猛然停下脚步,言如意被他盯的有些莫名所以,“怎么了?你……现在这张脸还真难看”
后半句被叶易安自动忽略,双眼依旧紧盯着言如意,“真就这样放弃了?这不像你啊”
言如意闻言眉眼一弯,继续漫步徐行,“时移世易,留待将来吧。再说,传教的事情难倒就不重要?”
她终究还是不甘心,现在这一退步不过是在为伺机而进做准备罢了。“传教……对于修行界而言,人间世中这些百姓能有多大作用?你即便传教做的再好,人间世中的信众再多又有何益?”
叶易安随口说出的是修行界中修行者们的共识,人间世与修行界太遥远,除了帮修行者们提供药石等资源外,人间世中的百姓可谓毫无用处。
脸上带着深思神情的言如意轻轻摇了摇头,“若真如你所说,那道门为何对人间世看得那么紧?俨然视之为禁脔,不许修行者破坏人间世中的秩序也就罢了,对别的传教者更是雷霆打压。这其中……岂无隐情?”
言如意的话如同推开了一扇从未注意到的大门缝隙,叶易安顺着她的话想去,也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道门对于人间世确实太过于热衷了,这种热衷的力度即便用道门是国教,有帮助朝廷稳定地方的责任来解释都显得牵强。
难倒这其中真有隐情?“当今之世唯有你们能与道门相抗衡,身为木萨多年,若真有隐情你岂能不知?”
言如意苦笑笑,脸上神情也多了几分无奈与萧瑟,“当年前任木萨意在传位于言无意,结果被我生抢过来,你以为她还会将圣门的秘辛告诉我?”
顿了片刻后,言如意轻轻一叹,“这些年我越发感觉,对于圣门而言最可宝贵的并不是那些神通不一的法宝,而正是这些我欲知而不可得的秘辛”
魔门前任木萨正是言如意的母亲,只是她与言如意还有言无意母子三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其间还夹杂着人伦惨变,实在……所以对于这一话题叶易安唯有沉默。
时隔十五年后言如意说到母亲时仍以“前任木萨”称之,只从这点来看,便知其心结之深。
叶易安的沉默无声中提醒了言如意,话锋一转,“我料其中必有隐情,虽然现在还不知内幕却不妨碍未雨绸缪;再则,于我圣门而言,若想真正在这中原立下根基,传教就是绕不过去的苦功夫”
夜色中,言如意脸上满布坚毅。叶易安看着她,心情颇有些复杂。此次魔门南侵可谓其兴也勃焉,但只要一场大败难免就是其亡也忽焉的结局——虽然当下看来这种大败并无可能,但一旦真遭遇大败被逐出中原,则魔门的此次南侵就如同潮涨潮退,什么也不会留下,什么也不会改变。
但言如意已经开始做,并正准备投身全部精力去做的传教就不一样了。在经历了率众南侵并其疾如火般横扫天下半壁的辉煌之后,转过头就能沉下心来做注定是润物无声的苦笨功夫,再对照言如意的年纪与经历,她简直……有些可敬了。
看着身边这个相识二十年,一笑起来绝美如三月江南,却又可以浑不在意杀人于轻描淡写之间的女子,叶易安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弄懂过她。
路不知走了多久,沿途说到的这些对叶易安而言或许毫无用处,但两人之间自林子月心神崩溃以来如同寇仇般的关系却在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许多。
又缓步同行了一段,叶易安停下脚步,“我该走了”
言如意随之停下步子,“说说合作的事吧”
“合作?”略一沉吟后,叶易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道门的云翳洲你总该知道,若是你能帮我进入云翳洲并救出一个人来,要我帮你干什么都尽可以商量”
“你要到云翳洲救人!至亲?”
叶易安无言点头,但脸上的神情却异常郑重。
言如意蹙着眉头沉吟了良久,抬头迎着叶易安的双眼缓缓摇了摇头,“此事我着实办不到,至少是现在办不到”
闻言,叶易安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但失望却来的异常猛烈。这是他第一次对虚可之外的第三人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原想着如今道门实力大挫,言如意身份也特殊,没准儿或许能有办法,只可惜……
“道门云翳洲与圣门落霞洲可谓是修行界中最为神秘之地,我也不瞒你,莫说云翳洲,就是圣门的落霞洲我都不曾去过一次。前任木萨……”,言如意再度摇摇头,“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心要解析云纹的根由,有了云纹就能读出《太阴真经》,届时这一切都不会再是秘密。现在的修行界,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云纹……龟甲兽骨……“十五年来,许公达可有什么进展?”
“材料还是太少”,言如意没再说更多的话,但眼神中的渴求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这就是她所说合作的本意吧。
十五年前两人就曾约定就此事合作,后来因为林子月之事无果而终,但也正因为如此,言如意虽然迫切希望重启合作,但言辞间却多了许多顾忌与小心。
给她……还是不给她?
一时之间叶易安竟然有些难下决断,“容我想想”
“想多久?”
“三天之后正午,我在襄州城内望江楼给你回复”
襄州,望江楼,听到这个地名,言如意眼神里陡然多出一抹异样神采,“好”
分别在即,言如意行将离去时忽又放出了一个消息,“骆锦绣已回老巢定坤山,但修行境界大损,能否恢复还在两可之间。他甫一回山就将玄玉及其所带的神通道士尽数软禁,据我所知,唯一逃脱出来的就只有林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