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微微愠怒的语调,沈知微的身子不由得一僵。她以为他可能是生气了,她不敢再继续挣扎,可身体又着实是难受得很,她只能咬牙强忍,眼眶却愈发地通红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之中滚落出来。“可是……我好难受……难受得快死了呜呜……”沈知微瘫软在他的怀里,委屈地低呜起来,然而哭到一半,她的哭声忽然骤停,脑海中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九皇叔他,是不是讨厌哭哭啼啼的女子?她是不是,不该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软弱?就在她紧咬着下唇止住眼泪,准备强忍体内痛苦,硬生生将这情丝缠过去时。楚萧然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极为冷漠道:“你若再下水,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活活冻死,你是想舒服的死去,还是痛苦地活着?”
“我……”沈知微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哭着道:“我就不能舒服地活着么……”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家人都还健在,她当然不想再吃上辈子吃过的苦头。“那你……为何不求本王帮你?”
楚萧然眸色一暗,忽然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嗓音愈发地低沉暗哑起来,语气之中竟带着几分蛊惑之意……沈知微心跳一阵加速,她本就中了情丝缠,又对他……此时哪里经得起他如此这般暗示?她一把攥住楚萧然的衣襟,呼吸急促地哀求道:“求你……帮我!”
楚萧然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容颜几乎布满他的瞳眸,而她那懵懂清澈的眼底,此刻却充满了对他的渴求与殷切!只见男人喉结微动,突然发狠地咬了咬牙,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罢了……本王真是欠你们沈家的!”
他忍无可忍地暗骂一声,运起轻功朝着马车掠去,一个闪身便带着他进入了车厢之中。“唔!”
进入车厢的一瞬间,沈知微便被丢进了车厢内的软榻上。车厢内部很大,不仅有床榻,有茶几,有木柜,还有足够男人站直身子的高度。沈知微虽然是被丢下的,但却并未感觉到疼痛,身下是厚实且柔软的皮毛垫子,身后还有一张虎皮盖毯,足够两人横躺……她懵懵地看着一脸黑沉的楚萧然,心里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他究竟是何意……方才,是他亲口说……让她求他帮忙的,对吧?她求也求了,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就默认准备帮她解毒了?解毒的方法显然不止泡水一种,只要行了男女之事,便可立即化解,不再痛苦。可他此刻既不说话,也不靠近她……莫不是,他想让她主动一些?沈知微此刻脑中混乱一片,实在考虑不了太多,身上又燥热难当,疼到意识模糊,趁着此刻还尚有几分理智与意识,她直接便伸手扯向楚萧然的腰带……反正她这辈子就是来报恩的,迟早都是要嫁给他的……“你做什么!”
手腕被人一把攥住,低沉的嗓音满是惊愕地响起,他似是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一半,车厢内的气氛在瞬间变得冰冷压抑了起来。幽冷的气息令人瞬间清醒了几分,只是手腕处传来的疼痛,令她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楚萧然见她疼得蹙眉,立刻将手上的力量松了几分,但却依然没有松开她的手。视线落在她的掌心,才发现她那细嫩的掌心处,有着一道极深的新鲜伤口,因为泡了水,伤口翻开的血肉隐隐有些发白。“你!”
楚萧然顿时眉头紧锁,面容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狭长而深邃的墨眸之中,燃烧着一股无名怒火。他还以为沿路过来的血迹是楚君麟的,所以当时虽然确定了她就在芳华苑内,却并未特别着急,没想到,那些血迹竟然是她自己用伤口换来的!沈知微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楚萧然,根本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生气,难道是因为她的举动太直接,所以触怒了他?楚萧然没搭理她,依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始调动体内的气息,将转化后的内息缓缓朝她体内渡去。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腕处的经脉进入体内,灼烧般的疼痛被略略压制,沈知微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楚萧然说的“帮忙”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个“帮忙”,而是单纯地用内力帮她压制药力……虽然效果不如全身浸在水里,她依旧会感觉浑身燥热,而且对楚萧然而言,内力也会有较大的损耗,但这法子至少不会太伤她的身体。所以,楚萧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碰她,反倒是她自己胡思乱想,急不可耐地想扒他的衣裳……思及此,尴尬之意瞬间涌上心头,沈知微满脸涨红,窘迫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下,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方才的那份尴尬了,干脆眼睛一闭,直接倒在榻上假装晕了过去。见她倒下装晕,楚萧然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背对着她在榻上坐了下来,右手抓着她的手腕,给她输送着内息,左手从软榻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简易的药箱。他眉心紧锁,一脸冷硬地往她的手心上洒了许多药粉,然后动作娴熟地为她包扎了起来。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这样深的伤口,若是留疤了,可不好看。做完这一切后,楚萧然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无奈的自嘲之色。他记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不爱好助人为乐,怎么今日……突然就变得如此心软?一定是因为沈从的缘故。他十三岁便上了战场,曾在战场上与沈从并肩作战许多年,一开始沈从是教他习武的兄长,后来沈从是他的得力副手,二人在边疆数年,曾同生共死,他也曾立下过誓言……只要有他楚萧然在一日,便会护沈家晚辈周全,将沈家晚辈视若子侄照料。虽然他的年龄与沈从相差了十几岁,但他们从来都是兄弟相称,从辈分上来说,沈从的孩子,自然便是他的晚辈,得称呼他一声皇叔。他向来冷心冷情,从不会轻易对女子产生好感,也认为一般女子大多娇弱,哭哭啼啼,只会影响他对事物的判断,会成为他在战场上的软肋。所以,他曾以为,唯有西越女将军那样英武飒爽,能在战场上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子,方才有可能成为他心仪之人。不过,他倒也曾在战场上与那西越女将军几次交锋,虽觉畅快淋漓,且心中对她也颇有几分欣赏,却并未有过今日这般心痒难耐的感受……思及此,他不禁转头看向沈知微,复杂阴郁的视线笼在一片幽暗之中,带着几分审视猎物般的味道。躺在榻上的少女蜷缩成一团,纤弱的身躯藏于软毯之下,掩住了盈盈一握的腰肢,却露出了半截细软白皙的脖颈……脆弱得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轻松折断。如此的孱弱,如此的幼小,像一只窝里刚刚长出绒毛的兔子,即便是作为猎物,也是最下乘的那种。他甚是讨厌这样的无用之人,也从来不屑于施舍怜悯,可此时此刻,她就这么静静地蜷缩在那里一动未动,他注视着她的眸光,却无法自控地幽暗深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