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苏家内见识最广的,莫过于年轻时走南闯北的苏灿老爷子了。苏茵名义上的师承,论辈份是叔公祖,小魔星的头号马仔。
苏茵的知识是存在于断代的。她从历史书上找到那个曾经生活过,却二世而亡的’大’夏,距今已有一千五百余年。以后世眼光论,那个’夏’称’大’,其实是不够格的。
史书记载,那并不是一个大一统的时代,而是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乱世。没有哪个王朝能超过三代的,更多的是没能一统就倒下,论势力只能算割据一方的军阀头子。
自己与背后整个周家,乃至于无数人出生入死,给这块土地挣来的不过是几年的平静,一个’夏’的国号。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军头登基称帝。北匈南侵后,就又陷入战乱。
让苏茵开心的是,自己死后没一两年的时间,那个狗皇帝就把自己给玩完了。只不过史书上没提过她这么一个从太子时代就跟在那个小王八羔子身边的妃子,当然也没有卫武周家。
不过史书只记录重要的人事物,没去记哪个家族哪个人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苏茵当然不至于为此抱屈。相反的,她反而有一丝痛快。
得知大夏二世而亡的那一天,苏茵可是开心地偷溜进厨房,弄了一点米酒来喝。前世军旅生活,不得已在大冬天里行军打仗时,夜里没喝上一两杯哪里受得住。
只是这一世的身体还在发育,别说前世的量了,一口都叫她经受不住,所以苏茵就直接倒了。……然后事发了,被这一世的便宜娘亲唠叨个半死,再加上酒劲,差点又不想活了。
总之千载光阴,时过境迁,有很多事情都跟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时代不一样。所以这种时候有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可以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当然,被问的人不见得是同样的心情。苏灿老爷子就时常被这位小姑奶奶整得一惊一乍的,老人家都觉得自己有些经受不住,可能哪天就要驾鹤归西去了。
这不,又看到那位小姑奶奶的小跟班儿捧着不知啥玩意儿来的时候,苏灿老爷子觉得自己太阳穴一鼓一涨的,偏头风又拿起来了。
”叔公祖,请用。”从纪丽手上的托盘捧过一汤碗,苏茵双手奉上,摆到了灿老爷子旁的小几上。
碗中药汤的颜色深如黑墨,气味更是教人不敢恭维。苏灿无奈地说道:”我的小祖宗呀,我知道这碗里是好东西;但禁不住每回妳奉上一碗汤药时,总伴随着麻烦的要求。
”这药本就苦了,见着这药我的心可就更苦了。啥时候妳能光让老头子我尝点甜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搞得跟交易似的。”
苏茵甜腻腻地说道:”叔公祖呀,这药好归好,但也不是能常吃的东西。得要看你身体的需要来配药,而不是一昧的进补。
”而且这可是宫廷御医们的良方,那群人医病不敢用虎狼药,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死人的时有所闻。但这种调理用的,一个个都能说出个一套套来,还没有谁能辩倒谁。
”只能说都有用,都合用,但也要懂得看情况用。我还指望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多庇佑我几年呢。”
苏灿掐着鼻子,把那碗黑糊糊一口干了。随即拿了几块饴糖,就想塞进嘴里。
但是苏茵手快,抢先一步从老人家手中抢过那几块珍惜的饴糖。给身后的纪丽分了两块,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剩余的则是揣进了兜里。一连串流利的动作,看得老人家无比眼馋。
苏茵嘴里含着糖,含糊说道:”糖会破坏药性。想吃可以,至少得等一刻钟之后才行。嗯,十五分钟。”苏茵换成了现代的计时方式。
老人家则是摸了摸鼻子,皱起一张老脸说:”我怎么觉得我会早死的理由,肯定是被妳这个小祖宗憋的。”
”诶,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苏茵拍了拍老人家的肩。
苏灿则是不甘心地说:”我也是这么告诉我徒弟的,甚至当初我师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为什么我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想吃苦的问题。”
”良药苦口嘛。要是不弄得难吃一些,而是弄得非常好吃,让人天天吃,吃了还想再吃,这还得了。是药三分毒,这就不是能没事吃上几口的零嘴儿。”
看着这位小祖宗背后那小女娃,一样没心没肺地把饴糖塞进嘴里,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苏灿更觉得没意思了。哀叹几声,问道:”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妳这是又惹出了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