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贸易行门前聚集的人群散去,李二苟亲自开着小汽车,把苏家老爷和两个小姑娘送回去。
李二苟做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周到。嘴巴花那也是看人下菜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让人很难真心讨厌他。
也就名字听起来像是个贱名,所以外头的人不是喊他李二爷,就是喊李二哥。背后里不管是二苟哥还是二苟子的叫,就算传到他耳里也不恼。
也就苏茵老是当他的面叫二苟哥。谁叫可爱的小女孩有特权;要是这个小女孩七八岁的,就可以拎着百来斤的石锁掷上屋顶,那么这份特权就绝对不会有人敢质疑。
回过头。把人送到苏家庄后,李二苟得知今天苏家有外客,也就婉拒了留饭的邀请。
客人之间不熟,要是因为时间刚好,就凑在一起宴请,有时反而是失礼,而不是什么介绍新朋友。
所以像这种情形,最好事先跟双方通气,宴客的主人不能擅作主意。其次,两方最好能有共通话题,这才适合名为交朋友,实则扩展人脉的目的。
李二苟虽然没读什么书,但心眼一点儿也不小。他一听另外一组客人是老爷夫人以前的同学,其夫婿还在朝廷中枢为官,他一个苏家的手下人,就别凑热闹了。
他虽是林文理举荐的。在贸易行经营有成后,就被苏家老爷收作门客,身份上跟林总算是平起平坐了。
但不管怎么说,李二苟在身份上就是属于苏家的下人,身份和老爷、夫人的朋友不对等。
其次他是做买卖的,另外一伙人是读书当官的,路线也不一样。况且这还是人家老同学、老朋友相聚,自己算啥?实在是犯不着腆着脸,凑上前去。
因此在将人送达后,李二苟就托辞还有事务要忙,就开车溜了。别看他眼力够好,心思够巧,依旧是学渣一个,玩不了读书人的风花雪月。所以还是先跑为敬。
苏涣怎会不清楚李二苟的小心思,但他也没强求。儒门相面识人的本事,苏涣不说精通,也有个七八分火候,一生还没看错人呢。
而且自己留饭一语,多半也是客套。李二苟既然婉拒了,苏家老爷就这么牵着自家亲闺女,走进庄内。
一进庄子里,就看到自家的小汽车已经停到了空地上。车上没人,想来是夫人和客人已经到家了。
但是自己回来,庄内没半个人出来迎接这点,就很奇怪了。
不是说苏家老爷多威风,非要人出面列队,跪地相迎。而是庄子里有看家护院的,有人进庄,至少得确认一下来的人是谁。
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让陌生人进了苏家庄搞事,这就是看家护院的失职了。就像今天这样……
恼归恼,苏涣不至于让怒意冲散了理智。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眼前这不正常的情况,肯定是哪边出问题了。所以苏家老爷正在观察状况。
不过苏家闺女就在一旁,哪用得着这一世的便宜亲爹瞎猜。较之常人更为耳聪目明的苏茵,早就察觉到某处的异样。拉着亲爹的衣袖,再随手一指,说道:
”父亲,祠堂的方向好像很热闹。也许大家都在那里呢。”
”祠堂?”苏涣疑惑。
祠堂与祖宗有关。在这个举头三尺有神明并非空话的世界,哪怕是平头百姓,家中摆放祖宗牌位的地方也是不容造次的,更何况是一个子孙繁茂的家族。
祭祖都有定例,每月的什么时候都是固定的,不会有意外。
定契这种事情倒不是固定的,但会事先通知应该通知的人。毕竟双方想在祠堂订定契约,名义上是由祖宗见证,但还是要有活人签字啊。
族长当然是最佳人选。会到祠堂订契约的,也不是什么小事情,族长出面没有什么过与不过的问题。
族长若是不克前来,才由族中耆老出面。无论如何,事情总是会通知到的。
但苏涣没有得到任何通知,自然不会是定契的事情。那么事情既然闹到祠堂处,就是族中众人最不愿见到的突发意外了。
倒不是说这种事情,有坏无好。但眼前也不是科举的时节,就算苏家子弟考取功名,该报喜的也早就报了,不会等到今天。
所以祠堂有热闹好看的唯一情况,就是坏事上门了。而且这个’热闹’可不小,才会闹得全庄上下没看到多少人影,全跑祠堂吃瓜去了。
至于是什么事情,都说是’意外’了,哪有线索让苏涣猜。而他这个当族长的,族中大小事务都是避不过的。要是不敢担责任,让其他人出头,大权也就跟着旁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