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闻若青大声赞道,打了个手势带着卫兵们包抄过去,尹沉壁心下一阵兴奋,完全忘了刚刚那可怕的一幕,也跟着从墙头滑下来,撒腿就追。
她跑到近前一看,那两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此刻正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嘴里还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闻若青上前撕开两人胸前衣襟,见那古铜色的胸膛上以靛青染料画着尖牙虎头的图腾,又撕开他们左肩上的袖子,看了看肩头上落下的战俘印记,这才笑道:“请你们到衙门里去吃肉,天天吃还不好么?”
回了衙门,其他两队的人得到消息,也赶着过来了,闻若青找了一间隐蔽的屋子把两人绑在里头,出来后就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
“今天的事儿,谁也不许说出去,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没抓到人,让人跑了。”他目光严峻,脸色沉沉,“若让我知道有谁走漏了风声,哪怕只吐露了半个字,也等着让家人收尸吧!”
他撂下狠话,眼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那眼神里蕴含着两道阴森冷酷的杀气,屋子里的人都不由瑟缩了一下,心惊胆寒地应了声。
角落里却有个人不太安分,不停地朝他使眼色皱眉头……
知道你急,可也等我把人吓唬完了再说啊!闻若青心下暗道,很是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天都已经快亮了好不好?尹沉壁朝他瞪回去,再过一会儿秦妈妈都该来给她梳头了!
闻若青没法,只得喊来了闻竣先送她回家。
闻竣一路上不断地奉承她:“真没想到六少夫人这么厉害!听说是您把那两个人射倒的,今儿您可是头功!”
好话尹沉壁也爱听,不过现在可不是时候,好在闻竣还算识趣,见她一脸焦急,也就闭了嘴,两人打马狂奔,终于赶在卯时之前回到了后巷的角门外。
闻竣吹了一声口哨,见角门后看守的护院迟迟不来开门,心知正是换班的时候,只得纵身翻进了墙内,把角门打开让进了六少夫人,又把两匹马牵回马概。
尹沉壁昨夜出来时曾嘱咐木棉给她留着门,这会儿长桦院的院门果然没有上锁,她悄悄推开门回了房间,外间的木棉还在沉睡,待轻手轻脚地换下身上的衣服,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晚真是又惊险又刺激,虽是整夜没睡,但她精神饱满,一点儿都没觉得疲倦。两刻钟后秦妈妈过来给她梳头,见六少夫人神采奕奕,双颊红润,眼睛里还透着一抹从未见过的盈亮之色,心下不由暗暗称奇。
这日崔家的大婚喜宴定在申时半,不过一大早崔家便开门迎客,闻家因与崔家世代交好,早饭后便由闻老太君领着一众女眷先行去给崔家添旗助阵,待到了崔府的广亮大门外时,门口已是门庭若市,华盖云集,进了大门,早已布置好的喜堂内外更是金梁红幔,珠锦焕彩,比之定国公府当日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崔家祖上和闻家一样都是大璟的开国功勋,不过如今家族的尚武气息已经不甚浓厚,崔瑾的父亲崔峦生前虽然领着骠骑大将军的官职,但已多年没有带兵上过战场,几个儿子中除了崔瑾还在禁卫军里担着职,其他几个庶子都捐了四品到从六品不等的文职官,是以崔府的风气比之闻府的朗阔舒阖又是不同,处处流泉漱玉,绮罗管弦,一派雅致精巧,风流富贵的景象。
众女眷进了崔府内院大门,便由身着桃红色撒金比甲的漂亮丫鬟伺候着上了青帷小车,一路驶过富丽高堂,清安大厦,穿过粉壁香亭,碧阁红苑,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这才到了招待女客的花厅之前。
江氏下车后便与谢霜抱怨道:“这才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做派嘛,哪像你家老爷,就不许咱们家内院设车,崔家的园子跟咱们家的园子也差不多,怎么人家可以坐车,我们就偏偏不能,到哪儿都得走着去,偶尔坐两回轿子还要教训几句,真该让你家老爷过来看看人家家里是怎么安排的。”
谢霜只淡淡笑了一笑,并不搭腔,这时走在前面由花氏搀扶着的闻老太君脚步一停,原来是崔老夫人带着崔大小姐崔岚已下了花厅的台阶,热情地迎了上来。
崔老夫人徐氏是个富态的中年美人儿,看着很随和亲切的模样,好似也没什么主见——她年纪比江氏还小一点,不过因为儿子已经袭了爵位,所以也就被尊称为了“老夫人”。
她嫁到崔家时家里有一个处处强势的小姑子,后来这小姑子又进宫作了皇后,家里的儿女们从小事事都听这位姑母的——她这原本正头平国公府女主人的意见既然向来没人听,她也就习惯了事事不发表意见,安心地做个隐形的摆设。
不过崔家大小姐崔岚倒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媲美她姑母的强势和能干,现今平国公府的中馈便是由她在主持,崔家外头的庶务也是她在打理。
尹沉壁因着顾蕊的关系,很向秦妈妈打听了一些崔府的情况,知道这位崔大小姐的年龄现已二十有四,却还未曾出嫁,并且看她的情形,恐怕将来成婚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她站在谢霜的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崔岚。她倒不是好奇,就是觉得这位崔大小姐看起来很是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一般,可她却能肯定以前和崔大小姐从未碰过面。崔岚肤色净白莹透,欺霜赛雪,黛眉杏眼,朱唇皓齿,美得如盛放的牡丹一般,就是怎么看怎么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