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凉当初是在槐树村的后山发现这种香木的,据白姑姑说,虽然这香木在整个兴宁县都有分布,但确实是槐树村一带最多。所以,他们的香料工厂,也就近建立在槐树村旁边。这里有山有水,倒是十分方便。
槐树村近水楼台,自然也因此得了利。村民们都在厂里做事,或是上山伐木,或是培育香木幼苗,或是制作香料,日子岂止比之前好了十倍?贾家住在槐树村,这好处自然绕不开他家。
白姑姑知道甄凉当初之所以求到自己门下,是差点儿被贾家卖掉,因此将此事也写在了信里,问她是否要处置贾家。
论理这已经算得上是仇人了,但贾家毕竟养了她十年,也不能说没有半点恩情,这种事,白姑姑自然不敢替她拿主意。不过如今贾家已经在她股掌之间,要对付他们,也是甄凉一句话的事。
这跟甄凉记忆中的发展不一样。
她记得,上一世,等她终于腾出手来,满心仇恨地派人去调查槐树村时,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那时,槐树村已经彻底荒废了。据调查的人说,是因为承熙五年宁州大旱,百姓大都逃荒去了,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得到这个消息,甄凉心里简直说不出的痛快。
苍天有眼,他们卖了她,却也没有过上想象中的好日子。又过了两年,甄凉意外地遇到了当年的同乡,才知道他们在逃亡的途中遇到了悍匪,一家子都死绝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他们倒是沾了她的光,也过上了好日子。
甄凉又想起桓羿的话。随着她改变的事情越来越多,所谓的“未来”就越是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不能太相信所谓“预知”的优势。
此刻,她清晰地意识到了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她改变的事情越多,不可控的地方也就越多。有时候,不仅是她和盟友能够得利,她的敌人也同样可以!
甄凉的思绪很快陷入对将来的规划之中,倒是贾家那些人,没有在她脑海中占据太多的地方。她早就已经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要不要收拾也是一句话的事,自然不必多想。
但是隔壁的桓羿可不这么认为。
听小喜子汇报甄凉回了房间,关上门一直没动静,桓羿才问来报信的小圆子,“让他们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都查清楚了。”小圆子道,“听说甄姑娘是五六岁上从别处逃荒过来的,村民们也说不好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奴才已经查过了,永平八年,银州大旱、饥荒,那里距离宁州不远,最有可能。”
五六岁的小姑娘,身边又没有大人跟着,就是逃荒也走不远。那样的年成,人们可不会讲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德,真正饿到头晕眼黑的时候,吃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嫩生生的小姑娘,必然是下锅的首选。
所以甄凉多半是跟着家人出逃,进入宁州之后,护着她的人意外死亡或者分散,她被裹挟着到了槐树村一带,然后被贾家留下。
当时贾家刚得了个儿子,那样的家境,娶媳妇是个沉重的负担,所以才会收养一个孤女。五六岁的小女孩,已经能帮着做些洒扫清洗之类的活儿,吃得又少,养着并不亏,将来又能省掉一笔彩礼钱。
派去银州的人还没回来,但估计也查不出什么。当时逃荒都是一个村一个村的往外逃,大半人也不会再回去,而是留在别处安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身上又没有明显的特征,想要查都无从查起。而且说不定她的家人也已经死在了逃荒途中,那就更难找到线索了。
所以剩下的内容,都是甄凉到槐树村之后的事了。
无非也就是那些,打骂、欺压、做不完的活儿。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莫说是童养媳,就是嫡亲的女儿,待遇也不会比甄凉好到哪里去。
而且甄凉大部分时候被关在家里做活儿,也很少跟村里人往来,更没有要好的同伴,村里人能说出的信息很少。
最后就是她被卖掉这事。贾家虽然自己不愿意声张,但当时找买家的时候并没有遮掩,甚至同村还有几个女孩是预备一起卖进城里做丫头的,所以知道的人不少。
后来甄凉自己逃走,贾家夫妻平白损失了一大笔钱,又少了一个做活儿的苦力,不知骂了多久。
倒是现在香料厂建起来,村里的日子好过了,没怎么再提起此事。最新的消息是,贾家夫妻正准备攒一笔钱,给儿子娶个好生养的媳妇回来,如今每天都干劲满满,勤劳得很。
白姑姑的信,桓羿方才也扫了一眼,确定她并没有细说这事,便吩咐道,“这件事不要让你们甄姑娘知晓。”
甄凉既然已经离开了那里,这些龌龊事自然没必要再知道。
“知道。”小圆子应了,又问,“殿下,这贾家……可要处理了?”
桓羿犹豫了片刻,才道,“不必做得太过,等他们存下了钱,找个由头弄走便是。”顿了顿,又说,“隐蔽些,不要让人察觉。”
甄凉是否要对他们动手,桓羿不管,但他不会任由这家人借着甄凉的东风,过上好日子。既然他们做梦都想发财,不惜将甄凉卖掉,那就让他们一辈子穷困潦倒,眼看着周围的人发财,自己却一直走霉运。
……
甄凉并不知道桓羿在为自己出气,她已经彻底将贾家人抛诸脑后,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给桓羿造势这件事上,没多久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