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天色将明。
在窗前站了半夜的张婉,这才转身躺回了床上,闭眼假寐。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还朦胧未亮,厢房的大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站在门口的李妈妈看着屋内这些个还有些睡意朦胧的姑娘,不由摇了摇头。
这些个小丫头们,怕是在家里,都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孩子吧。
“各位姑娘,该起了。若是起得晚了,今日的早饭,恐怕就没有了。”说完,李妈妈便站到了一边,冷眼看着屋里的姑娘们,各自穿衣梳洗。
一刻钟不到的功夫,有那利索的姑娘,就已经穿戴打扮整齐,争相拥着跑出了门外。
走在最后的张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转眼见房中已空无一人,这才抬脚向门口走去。
“婉姑娘,且留步。”张婉刚刚才步出房门,却不想被早已等在一旁的李妈妈叫停了脚步。
“李妈妈,”张婉按照昨日所学的规矩,福了一礼。“不知您叫住婉儿,可是有事?”
对这位严格要求秀女们学规矩的李妈妈,张婉并无特别的印象。此时,她见对方叫住了自己,也不由有些诧异。
“婉姑娘您妙目无双气质天成,可如今宫中水深;姑娘您在凤飞九天之前,还是需低调收敛一些的好。”
李妈妈快速低语说完,便脚步不停,直视前方,快步离开。
低调收敛一些吗?张婉微愣。自她入凡尘以来,虽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皇宫大内之地;然,这两日以来,她虽非刻意隐忍低调,可却也不曾高调行事旁生枝节。
那此时,李妈妈的这番好意提醒,又是指的什么呢?张婉驻足片刻,便想了个通透明白。
容色可掩,双目难变。
看来,为了在红尘俗世中避免节外生枝,有些习惯,她也该改一改了。
想明白过来的张婉,立即垂下了双目,掩下了那一汪秋水的灵动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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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中,此时虽天色未亮,十五岁的太子朱佑樘,却早已起身,伺候在了周太后的寝殿之前。
自幼便在慈宁宫长大的朱佑樘,对周太后的起居习惯,自然是了然于胸。
此时,他见周太后已经梳洗完毕,便自动上前搀扶起皇祖母的胳膊,向寝殿外走去。
“皇祖母,”朱佑樘看了看外面还未大亮的天色,不由邹眉。“这天还早,您怎么不在床上多歪会?”
“傻孩子,尽说傻话呢!”虽满头白发却仍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周太后,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任由孙子把她搀扶到偏殿的软塌之上。
今日乃是初一,各宫妃嫔都会来她的慈宁宫请安问好。她身为太后,若是出现得晚了些,那岂不是要让这满宫的人,都暗自猜测不已?
“樘儿,时辰也不早了,你也该去文华殿了。”周太后放下了漱口的茶盏,看着面前仪表堂堂身姿挺拔的孙子,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十五岁的朱佑樘,虽还是一翩翩少年郎,可到底已是日渐沉稳,有了一丝一国之储君的威仪迹象。
如今的孙儿,在谢太傅的教导下,可谓进步飞速一日千里。看着这样孝顺懂事,又有出息的孙子,周太后再次笑了。
这样的孙子,方才不负她这么多年来,在万氏那个毒妇的手下,百般的维护周旋,才保下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