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樱一行四人,一个陪在后侧,另有两个手执宫灯为她照明,跟着她往回走。
侍女紧跟在崔樱身后劝道:“女郎,已经来了,为何要走。”
崔樱心里一酸,嘴上假装什么事也没有,“我倦了,想回去歇着,殿下有人相伴,就不要打搅他了。”
贺兰霆看着崔樱在他眼前像做错事般从书房里退出去,脸色不大好,背影也稍显慌张落寞。
她的腿脚不好,很明显能看出来异样,让人觉得滑稽又不禁替她惋惜。
贺兰霆朝屋外唤了一声,护卫进来,他也只不过面色冷漠的吩咐,“去问问半夜了为何还不就寝。”
待人走后贺兰霆依然不为所动的忙着公务。
本来书房重地,轻易不会让人进来,贺兰霆也不喜欢他在忙的时候突然有人打扰,崔樱来的悄然身上衣衫单薄,吹了一路夜风瞧着弱不胜衣。
她该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御医叮嘱不宜多走动,她莽撞的进来书房能做什么?
他不过问她一句,她刚来就又要走了,这崔樱当真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很长一会,屋内香炉燃烧到最后一刻落下灰烬时,贺兰霆终于放下了手中批示的笔杆,为今夜的公事画下句点。
他利落起身,为他研墨的美婢跪在地上,透露请示之意,“总管让奴婢今夜好生伺候殿下,望殿下垂怜。”
这是宫中给他送来的侍寝的奴婢,方守贵便挑了最美的塞到书房,不累时红。袖添香,累了就到榻上伺候贺兰霆,堪称贴心。
夜已深,月色都不见了,崔樱回到房里打了个冷颤,直到裹紧被子喝了些烧好的热茶才渐渐暖和起来。
看着陪她去书房又无功而返的侍女,崔樱好声道:“劳烦你们陪我跑一趟了,我这没什么需要再照看的,你们都去歇息吧。”
灯灭了,她却迟迟不能入睡。
崔樱心绪兜兜转转,一会想到崔家的阿翁,一会想到因她被抓起来的夫妻和落缤,再一会又回到了书房里的贺兰霆身上。
书房外护卫驻守,崔樱却通行无阻,直到看见他有美婢在旁才停下脚步。
那一幕对崔樱不知该怎么说,像走进枝繁叶茂结了满满果实的一棵大树,结果上面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爬上了树,手里还拿着刚刚到手的果子。
崔樱嘴里犹如吃了颗没熟的李子,有些麻有些涩。
她不禁想,既然贺兰霆身边有人侍候,为何他又要来招惹自己。看他对她那些娴熟的放浪之举,想必身边也是不缺美色的,和风流的顾行之应当是一丘之貉。
她在榻上自怨自怜,屋外响起问安声,崔樱不由得屏息,结果就听见贺兰霆与侍女的对话。
“崔樱呢。”
“回殿下,贵女已经安寝了。”
崔樱的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听见贺兰霆提起自己,心中涩然的味道更重了,这么晚了,他这时来假惺惺的问有什么用。
“孤进去看看。”
心里拒绝无用,依然是挡不住贺兰霆进来房中,未免他发现自己还醒着,崔樱只好在他出现之前闭上眼假装入睡。
贺兰霆的脚步很快到了崔樱床边,侍女刚要将屋内点亮,就被他阻止了,“留一盏,其他的都灭了。”
“你们都出去,孤坐会就走。”
不,他留下来做什么,看着她入睡?崔樱只觉荒唐,她巴不得贺兰霆现在就走。
之前她刚魇醒的时候就期望能有他在身边,驱散她的恐慌害怕,可他冷漠的看着她,问她来做什么的,语气严厉的仿佛是在斥责,他并不希望她的出现,是不想见到她的意思,崔樱自觉被嫌弃讨厌便回来了。
她已经走了,他还过来做什么,就为了看看她睡着没有?
侍女为他搬来一把凳子就退下了,贺兰霆坐在崔樱的床边打量她安睡的眉眼,的确很想魇着了,细眉像两条柔软的柳枝拧在一块,眼皮一动不动,哀愁之色不用说就已经在她半张脸上体现,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贺兰霆记得初见她时,在顾家别院那间书屋里,崔樱愤怒心伤起来虽然会眼眸湿润,里面却好似会有火光烧起来般富有生气。
就是那时,他记住了她的模样。
但现在家里不容她退亲,父亲和顾行之的事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令她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敢怒敢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