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喊,那是我姐夫!”惹了这位暴脾气,你小子不死也得扒层皮!廖二一愣,“姐夫?”“一开始是教廷介绍来的学生,跟我学几何,后?来学着学着,和我的好姐妹阿古丽好上了,可不得叫姐夫么?!”我不仅没跑,还?借他?的力道一口气爬上船,转过身一眼?都没看安东尼,只朝十四?笑道:“姐夫,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是专门来贺喜的吗?我姐姐阿古丽怀胎几月了?脉象可好?”全世界最会得理不饶人的就是我吧?一提阿古丽,十四?的气势就软了三分,再加上他?私自出京不可张扬,竟默认了姐夫这个称呼,只掐着腰,咬牙切齿地招呼我:“你下来我同?你细说!”我要是真下了船,恐怕只有两种下场。其一,被他?一脚踢进江流;其二,被他?掳上马带走,就近找个铁笼子关起来。可我又不能亲自引他?上船,否则若真有什么?意外不好甩锅。僵持间,身后?车轮滚滚,裹着披风的廖大被管家?推着过来,一扫之前的苦大仇深,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刚才在船舱里听得不太真切,是秋童的姐夫来了吗?”廖二嗤笑,眼?睛翻上天,“这算哪门子的姐夫……”我则应道:“是啊大哥,我在大清没什么?亲人,在京半年处了个好姐妹,情同?亲姐妹,下面那位就是我姐姐的夫君。”反正真真假假,你也没机会核实去!廖大轻轻一点头:“有时?候亲姐妹还?不如结拜姐妹感情深。我本来正担心婚礼上没有娘家?人送嫁,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姐夫能来实在太好了!”他?转头吩咐道:“管家?,快去把姐夫请上船来。”管家?满脸堆笑应声而去。廖大这才板起脸来教训廖二:“都要做人家?夫君的人了,还?不稳重些!快去换双鞋,等?会儿好好给你姐夫赔个不是!”廖二惯会用嬉皮笑脸敷衍他?,拉着我的衣袖卖乖:“姐姐,要是那个混账姐夫再敢对?你出言不逊,我定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你可别拦着我!”……快拉倒吧,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和大清‘战神’比划,可别哭着喊着找我求情才是!廖大也毫不留情地奚落道,“别叫人打得满地找牙,丢了我和秋童的脸!”说罢叫人硬把他?拉走去换鞋。之后?瞟了眼?下面,切换成温和语气问我:“地上那个洋人,是葡国神职人员吗?看样子情况有些危急,要不要请上船来,找个大夫给看看?”不管安东尼是不是装的,他?这把年纪确实经不起折腾,要有什么?意外,我可顾不上他?。“那是东堂主事,也是我的顶头上司。教廷不许神职人员结婚,他?八成是来阻挠我的。还?是别让他?上船了,派个人送到城中医馆吧。”廖大从善如流,立即吩咐人去安排,转过脸又问:“这位姐夫看起来气宇轩昂,想必身份不凡,待会上来,我们该如何称呼他?呢?”“他?确实出身富贵,不过平日为人低调,从不张扬,只叫我们唤他?祯少爷。”他?问的模糊,我便也答得模糊。若廖家?清白本分,一个管我叫老师,并且出身富贵的京城人,足以让他?们浮想联翩,并给予充分的敬畏和尊重;若有贼心,来者?身份如何,他?们必定一清二楚,叫什么?都无?所谓。“勋贵之家?讲究多,能理解。”不知是心知肚明,还?是礼节至上,廖大并不计较,只管点头,“你放心,你的亲人也好,朋友也罢,都是我们的贵客。”说到客人,甲板上已经东一撮,西一撮地聚了不少人。打眼?一看,其中有好些熟悉的面孔,都是是我来江宁后?,在各种场合认识的社会名流。准备婚礼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两天,廖家?居然能叫来这么?多人观礼,足见他?们真的很重视,并且号召力非同?凡响。不过,达哈布所摸排的人,不包括这些宾客,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又朝船下探寻,只见十四?的十二护卫已经到齐,杀气腾腾地围在他?身边。岸边看热闹的人,都不自觉退避三舍,为他?们空出大片地方。管家?陪着笑脸同?十四?说着什么?,十四?抬了抬佩刀,似乎在问他?需不需要解刀。管家?摆手表示不需要,又说了几句话,十四?忽然仰头看向我,接着便一马当先?,带着他?这些人形兵器,顺次登船。一场豪赌真正拉开帷幕,我紧张得有些发抖,心跳也随着他?的脚步剧烈起伏。脑海里不断自问:赌得起吗?忽然锣鼓喧天,喜乐奏起。“大人,吉时?将到,请到船舱的‘闺阁’内待嫁。”一个胸前配花的中年男子前来提醒。廖大裹了裹披风,笑道:“去吧,我都迫不及待要把志远这个混账东西托付给你了。”——因为我没有娘家?,又要求必须在船上办婚礼,廖家?做出了最大让步,把传统婚礼的流程缩减、调整,变成现在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子。他?们在船舱里布置了一间‘闺阁’,作为我待嫁的地方,吉时?一到,新郎就要带着迎亲队伍,来这里迎娶我。之后?到甲板上拜天地,礼毕还?要送入洞房——没错,隔壁就是‘洞房’。眼?见十四?已经踏上甲板,我心一横,跟随喜婆前往‘闺阁’。婚礼的流程虽然被改得面目全非,细节却不容马虎。喜婆把我送到‘闺阁’后?,又跟进来两个豆蔻少女,她们给我戴上凤冠霞披,朝我身上系上裙铃、裤铃,往我手里塞上辐条、瓷瓶、铜镜(说是象征镇邪气,带来福气),最后?还?想给我盖上盖头——被我言辞拒绝了。因为没当真,所以没计较,但名义上,还?是我娶赘婿,真要盖,也该盖在廖志远头上!两个小丫头信以为真,忙询问喜婆有没有娶赘婿的经验。喜婆哭笑不得地直摇头,正要说什么?,外面响起鞭炮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廖二兴奋激动的声音传来,“姐姐,我来娶你了!”“快给二爷开门!”喜婆从床上拿起同?心结,一头交到我手里,另一头显然是要交到廖二手中的。可当门打开,进来的不光是廖二,他?身后?还?跟着个瘟神。回京两个月,瘟神白回来了,也胖回来了,好像刻意打扮过,一样望去,意气风发、玩世不恭,与去年岁末,在贝勒府门口初见时?一模一样。然而沙场磨砺了他?的锐气,胜利赋予他?唯我独尊的霸气,他?往这儿一站,什么?都不说,只抬眼?将人一看,就让人胆寒。也许是我太心虚了,甚至在目光相碰的刹那,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一松手。廖二还?没来得及接,同?心结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哎呀这……这太不吉利了!”喜婆赶紧俯身去捡。十四?比她更快,闪电般拾起,自己握着一头,把另一头递给我,面无?表情地交代:“这回拿好,再掉了,人家?就要退婚了。”我讪笑:“谢谢姐夫。”廖二从他?手里夺过另一头,朝我傻笑道:“姐姐,姐夫人真好,刚才我在外头迎着他?,才知道他?是代你的好姐妹来送亲的。幸亏把他?请上来了,不然岂不错过一门好亲戚!”一个姐姐,一个姐夫,这傻狗叫的还?怪顺口!不过更让我忐忑的是,十四?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这时?候不应该抢亲吗?真能亲手把我嫁掉?“姐姐,吉时?已到,我们去拜堂吧!”廖二欢天喜地地牵着我出门。十四?漠然退至门外,没多给我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