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毛子?”“找死!”身后传来一片怒斥,夹杂着兵器出鞘的声音,以及安德烈浑厚低沉,如?野兽般的吼声:滚开,别碰我妻子!妻子?谁?我吗?搞什么?!路上我们说的好好的,让他去大清医专当保安,好吃好喝供着他,安分?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就把他平安送回俄罗斯。怎么突然把自己当颗葱了?呢?没有?这么报恩的!幸好除了?翻译没人能听得懂他。饶是?如?此,等我回过身,雍王府的侍卫已经和他打起来。四个?打他一个?。不过,安德烈是?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爆发力极强,猎杀棕熊尚不在?话下,格斗技巧也不错,赤手空拳对付四个?人照样游刃有?余,一边打着还念念有?词地嘲笑、挑衅。四爷怒喝:“砍了?他的手!”图里琛大惊,连忙劝解:“四王爷您息怒,这位是?沙皇的近卫军安德烈中尉。他不知道您的身份,大概以为您要对秋大人不利,只是?想保护她。”“此间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四爷没理他这茬,吩咐了?一句便大步朝我走来,一言不发,一把拉起,快步朝他的马走去。安德烈猛地发出狂怒的吼声:“嘿,懦夫,我再说一遍,别碰我的妻子!”于此同时?,他一拳将身边的侍卫锤飞,一脚踹倒刚果儿,背上背着不断拳击他的那个?,纵身一跃,朝四爷直扑而来。“安德烈!”我甩开四爷,冲在?前面重重扇了?他一个?耳光:“别发疯,这里是?中国!”安德烈双手擒住我的双肩,咧嘴狞笑:“就算在?地狱,我也有?保护你的义务!”“他是?我的爱人!”“不。”安德烈背后重重地挨了?一下,低头嘶吼一声,接着抬头坚定地说:“你在?沙皇面前对上帝发过誓,我们才是?合法的。”去你的沙皇,去你的上帝!一句话而已,又没签字!我连自己都骗,他俩算老几!刚要骂醒他,刚果儿举刀从?他背后劈来。“住手!”与?我一同叫停的还有?图理琛。他直接抱住刚果儿的胳膊,大声喊道:“王爷,此人不能杀!大清和俄罗斯才刚缔约,如?果杀了?他,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就保不住了?!我们在?俄罗斯的时?候,策妄阿拉布坦也派人去觐见沙皇,许以准葛尔部境内矿藏,换取军事援助,共讨咱们西北诸省。一旦中俄关系破裂,策妄阿拉布坦一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必将战祸连连!为了?大清江山,请王爷三思啊!”安德烈虽然听不懂,却对自己的地位非常清楚,见局势僵在?这里,得意地冲我挑眉:“亲爱的,让你的老情人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在?大清靠你的施舍卑微地活着,不如?让沙皇的军队来为我收尸。”“你闭嘴!”我又给了?他一巴掌,转而看向?四爷,好声劝道:“王爷,他故意激怒你一定别有?用心,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他用眼神丈量了?一下我和他,和安德烈之间的距离,牙关一紧,眼神冷冽,语气刁钻:“那你说,本王该怎么处置他?”应该把他当个?屁放了?……不过他现在?被架在?高台下不来了?,就这么轻飘飘放过,面子上肯定过不去,我得给他搭个?台阶。于是?我靠过去,拉着他的手轻轻一晃,好声好气地哄道:“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等我见过皇上,把出使的情况汇报完,就把他交给你,好不好?”他把手一抽,往后退了?半步,冷哼道:“缓兵之计。”“不是?……”“他抱你的时?候你不出手,将要丢掉性?命的时?候,你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是?怕他继续闯祸,真被我砍了?,还是?想炫耀,这头不通人性?的野兽,只在?你手底下服服帖帖,挨了?打都甘之若饴?”……久别重逢,别犯病行不行啊?他不,他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刻薄我。“王爷,哼,这才走了?一年多?,又开始称呼官讳了?。刚才你叫他的名字,怎么叫得那么熟练?私下里叫了?多?少回了??”那么要脸的一个?人,怎么吃起干醋不避人?真是?又气又尬。我都没脸看图理琛了?。“刚果儿!”我才捂着脸叹了?口气,这个?打翻了?醋坛子的男人就曓喝:“把这畜生还给她!”接着转身上马,狂奔而去。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感觉刚才就像做了?一场怪诞的梦。美?好的期待就这样破碎了?。乍喜乍悲后,满心只有?无尽的空虚和疲惫。“秋大人不必过于忧虑,我明日?便去雍亲王府将咱们一路上的经历,以及安德烈中尉跟来的原委,仔仔细细地和四王爷解释清楚。他一定会理解你的。”图理琛随便安慰了?我一句就赶紧躲开了?。安德烈揉着痛处爬起来,像熊一样甩了?甩身上的雪和泥,龇牙咧嘴着问我:“给我买个?大房子,再找几个?漂亮女人,我就允许你和老情人暗中来往,怎么样?”敢情故意撒泼大闹,是?为了?和我谈条件?!不过,他怎么能在?那几秒中判断出四爷和我的关系,并迅速做出反应的?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洞察力和行动力。但这样的才能用来找事儿,也真是?令人恨得牙痒痒。“我准备在?你的餐饮里下毒,毒得你这辈子都举不起来!”他挑了?挑眉:“那你的老情人也休想拥有?你。”他真把自己当盘菜!进城后,我让图理琛把他送到了?俄罗斯馆。不知道是?不是?折腾累了?,他并没有?抗拒,连个?再见也没说,就与?我分?道扬镳了?。我感觉,自从?离开俄罗斯,他就一天比一天阴郁。他一直把我当猎物,但在?失去前途之后,我对他的吸引力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路上,他从?未像之前那样火热奔放得释放荷尔蒙,终日?窝在?马车里昏睡。有?时?候我心血来潮会鼓励他几句,他反应平淡。今天这一出,还挺让人看不懂的。不过,一个?被祖国驱逐的人,能在?异国他乡翻起多?大浪呢?总有?一天,他会认清一个?现实:我才是?他的救世?主。1719年1月21日康熙五十七年腊月初二晴还是俄罗斯的床软。回程时满以为家里的床最舒服,回?家?睡了一晚,才知道?那不过是‘思乡滤镜’。在乾清宫外等候召见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改良我的床铺。要把枕头、被子、褥子都改成鸭绒的,得需要多少?只鸭子?以及延伸出?来的问题:我是不是可以和全聚德搞个商业合作?我雇人免费帮他们拔毛,把鸭绒带走,供应给自己?的羽绒被生产商,应该有得赚。正想着,太监来传,皇上宣召。我和图里?琛连忙抖擞精神,跟着他进入西暖阁。暖阁里?地龙烧的旺,皇上和诸王大臣都穿得不多,我们也在进门前把大衣交给了太监。打眼一扫,三爷,四爷,五爷,八爷,十四爷都在。南书房几位大臣和内阁学士,以及户部、礼部、理藩院尚书也在。六十五岁的康熙皇帝,脸上肉眼可见得又多了几道?沟壑,不过精神尚好,说话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洪亮。我将原版《彼得堡中俄友好合约》呈递上去,他微笑着给予充分肯定,慰劳我们此行辛苦,却没提及封赏,而是就合约中的条款提出?了几个问题,事涉国体和相?关?事项的责任部门,让我给这些大臣讲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