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时,她已经没那么怕四爷了,现在嫁了他,反而怕得更厉害了……不?过,他现在好?像的确比之前更……怎么说呢,我自己体会不?到,但仔细想来?,从昨晚喊着砍安德烈的手,今天脚踹德妃身边人,再到威胁年?家人,好?像更冷血狠辣了。这一年?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正想着,他已经跨进屋来?,解下披风朝外一扔,快步朝我走来?。身后的太监眼?疾手快地捞起来?披风把房门关上。我站起来?,心情复杂地朝他迎去。可是刚走了两步便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心绞痛席卷而来?,下意识捧住心口?,下一秒眼?前一黑,浑身一软。意识剥离前,隐约听到几声肝胆俱裂的呼唤。1719年1月23日康熙五十七年腊月初四?晴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梦里历经各种天灾,暴雨,洪水,地震,甚至还有丧尸潮……具体体验就是,破败的房屋一直漏水,衣服总是湿哒哒;水漫胸口,强大的水压憋得?人喘不?开气儿;地面一直在晃,晃得?我脑仁疼;丧尸虽然丧得一批,咬人却很疼,逮着?哪儿咬哪儿,我被咬中了好几处,疼啊疼……将醒未醒时,还梦到身在一片将要丰收的麦田上,亲眼目睹蝗虫过境,嗡嗡噪音铺天盖地,沉甸甸的麦穗转瞬成空。奋力?从这种恐惧焦虑中抽离,睁眼看?到了熟悉的幔帐,那嗡嗡声居然还没停。“……我别无他求,只?想?与你携手?相伴,进则为皇上分忧,退可与山林为伍,不?问功名荣辱,进退自如。可若只?做一个富贵闲人,如何为你保驾护航?你心气儿这般高,肯定也看?不?上闲人。争则明枪暗箭无穷,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要是没了你,落得?个‘弦断有谁听’,争来又有什么意义?”鼻音浓重的碎碎念中有抽泣,冰凉的泪水顺着?掌心滑到袖管里,袖口——我的,都湿了。怪不?得?梦里一直下雨,衣服一直不?干,这里有人在这里‘人工降雨’。我抽了抽被他顶在脑门上的手?,他立即抬起头来,惊喜中眼泪汨汨而下,转瞬捂着?眼背过身去?,肩膀颤动不?已,喉咙里的呜咽声憋不?住得?释放出来。真是的,哭成这样做什么,我又没死。“哈尼。”我想?攀着?他的臂膀起来,可是身体沉重,根本抬不?动。想?说点?轻松的玩笑话打趣他,改善一下伤感的氛围,却已经完全被他感染,眼睛酸的发涩,嗓子也黏的发疼,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无力?地拍着?他。许久后他终于平静下来,擦了脸,抽了抽鼻子,脉脉不?舍地看?着?我:“太医在外?面候着?,我先叫他来看?看?你。”我攥着?他的袖子摇头,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上来。他犹豫了一瞬,还是依言脱鞋上床,爬到里面去?,在我身边躺下。我把手?递给他,让他拉了一把,半趴在他身上。原来时间和距离的确改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它在朝思暮想?中更深刻了。只?是越在乎,越没法好好说话,以至于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情非得?已’,成了彼此心里想?拔却不?敢碰的刺,刚重逢就吵得?不?欢而散,还没正?式和好,又差点?生离死别。此刻他把氛围搞得?这么伤感煽情,谁想?见太医啊。他将我紧紧抱住,先是沉沉一叹,继而故作轻松道:“不?用怕,醒了就好,没事儿了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都是好日子。”胡说,难道我以前经历的‘难’还不?够大吗?不?过没关系,我现在的福气谁不?羡慕呢?静静相拥了一会?儿,辛酸苦涩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我忽然想?到,该不?会?他也在我身上趴过吧?不?然那泰山压顶般的憋闷从何而来?念及此,又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看?——好家伙,上面还残留几个青紫相间的牙印……居然趁我没意识‘家暴’我!我恼了!“你咬我做什么?”我自以为是吼出来的,其实发出的声音就像在被子里敲破锣。“咬你怎么了?”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再不?醒来,我吃了你!”……幼稚,没听说咬人能唤醒病人的。“一边哭一边吃?”他窘迫地扭过头,大手?一张蒙住我全脸。哈。我晃了晃脑袋,逃出他的魔爪,伸手?挠了挠他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须,把话题岔开:“这里的胡子扎人,还显老,一会?儿去?刮一刮吧?”他没理我这茬,把我的手?拉到咯吱窝里夹住,唏嘘道:“小时候曾听太皇太后说,关雎宫宸妃薨了以后,太宗皇帝将她的牌位放在自己寝殿,每日抱着?她的衣物处理朝政,满朝臣子、后宫嫔妃无不?规劝,可惜都是徒劳。年少时每每拜读太宗皇帝的遗训,总会?想?起这件事,心里暗暗嘀咕,如此雄才大略之人,怎会?这般儿女情长?真汉子,怎会?为区区一个女人伤怀?更何况天子应以江山社稷为重,便是伤心欲绝,也该尽力?遮掩,免叫臣民忧恐。”吐槽自己祖宗真是不?遗余力?啊。“现在呢?”他将我朝怀里拢了拢,叹息道:“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真汉子也是血肉之躯,凭什么不?能有儿女情长?悲到极处,连自个儿都顾不?了,哪顾得?上旁人怎么看?。”这台阶找得?挺好——堂堂开国皇帝都这样,我一个王爷哭一哭怎么了?不?过,要不?是自己经历过,哪有这么深刻的体会??我既想?笑,鼻子又发酸。埋头在他颈间,用力?抱着?他的胸膛。抱着?抱着?,手?无意识地往下滑,自惯性抓了抓那团弹性十足的软绵绵。他立即攥住我手?腕,一本正?经道:“别闹,等?你好了再要。”“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的衣服太滑了……”我发誓!我脑子很清净,什么都没想?!他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接着?翻身坐起:“你昏迷了两天两夜,现在还很虚弱,不?赶快让太医看?看?,我总不?踏实。”“什么,两天两夜?我还以为是昨天的事儿。”他一边穿鞋一边哼道:“要是昨天的事儿,我这胡子能长这么长吗?”我起不?来身,侧过来看?着?他:“那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疲劳过度,还是情绪情绪起伏太剧烈?”“是中毒。”他沉着?脸摇摇头,牙关一紧,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我自作主张,派人搜查了你家,把你家里的下人都审了,查出一个可疑之人,叫徐旺的小厮。找到他的时候,他在自家柴房里,人已经僵了,仵作检验出了他身上中的毒,太医院的人紧急配制解药,这才救下你。”“徐旺……这孩子才十六,很老实,很听话,为什么会?下毒害我?他是不?是被人当成替死鬼了?”“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不?过他也不?冤枉。他老父嗜赌好面子,他偷过主人家东西?。他家柴房里有很多中毒的老鼠,野猫,野狗等?,都是为了试探毒量大小和发作时间……”说到这儿,他懊恼地叹了口气,“总归是我考虑不?周,明知道你那里漏洞百出,还抱以侥幸,以为能说服你搬来,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总之,这事儿你别操心了,等?我查个水落石出再告诉你。你先安心养身体。”他们是谁?这话里话外?透露出的紧张态势令人心惊肉跳。看?来我这次荣耀归来,被康熙正?式拨到他旗下,算是捅了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