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顾骏选择了将计就计,那对顾承中来说,就是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天回去,我想了很久。虽然我不肯承认,但事实是,我心软过,我曾给顾承中一次翻转的机会。
“杨总,你怎么知道的?”肖珊脸色一阵白一阵青,道,“你知道了,那顾总也-------”
“顾骏知道的。肖珊,回不了头了。”我冷静地说,“这件事情走到这里,谁都回不了头了。顾骏肯定留下了把柄,你的小动作,他全都知道。”
我说,接下来,证监会那边会来集团查账的,年报上的数据已经公布了,这样的行为后果多严重,你比我清楚。事情是你亲手做的。倘若顾承中翻不了身,你一样会付出代价。虽然我知道,在做事之前,你已经全料想到了。
肖珊呆了。
她说,“我以为顾先生不会输--------”
“世事难料。”
“那现在怎么办?”肖珊无助地看着我。
我吸了口气,望着她漂亮的大眼睛,真诚地说,“肖珊,你学历好,工作经验好,样样出挑,一个农村来上海打拼的女孩子多不容易我能体会,如果因为这件事,你的前途毁于一旦,你未来不可能在国内立足,你的档案上会有永恒的污点。”
“杨总,我没办法-------怪我自己当初贪心,顾先生送我房子车子,我以为------算了,我敢作敢当。”肖珊苦笑,末了,抬头看我说,“杨总,哦,不,该称呼你顾太太,你今天找我来,不是为了跟我惺惺相惜吧?你想让我一个人承担罪名,代替顾先生承担假账的后果,是么?”
我抿了一口温水,怅然地叹气,看着她说,“不,你错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让你一个人背锅,相反,我是来救你的。”
肖珊怔了怔,秀眉皱着,疑惑地看着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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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年在上海,我究竟在想什么。
司机开着车子,我刻意让他拐到陆家嘴的公寓。
我想上去看一看。
但是我没带门卡。进得了小区大门,进不去电梯间。
我站在门口,摁下门铃,原本只是试一试,抱着必定无人回应的想法,只是试一试,但不料,真的有人回应我。
是容嫂。
听到容嫂声音的一刻,我眼眶红润。
容嫂帮我开门,摁了电梯,我顺利上楼,她早就站在门口等我,拖鞋都备好了。
一身围裙,好似正在做家务。
容嫂将我迎进门,老泪纵横。问我渴不渴,给我倒水喝。
我说好啊,我要橙汁。
不瞬,厨房里传来榨汁机工作的声音。
我踩着棉拖鞋走到客厅里,纤尘不染,窗明几净。
没一会儿,容嫂端着果汁出来,坐在沙发上安慰我,语无伦次,却句句是关心顾承中的。
我说,“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该回家的吗?”
容嫂抹了把眼泪,说,“太太,您不知道。是先生让我来的,当初您搬走后,他一个人住,不经常回来,我知道他有时候去你那边了,不去的时候就在公司睡,反正回来看一眼就走了。家里明明不住人,却要我天天来打扫,一开始,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忍不住问,先生说,怕你有天回来,家里乱糟糟的。先生说,你喜欢干干净净的。就让我天天来-------”
这番话,没有人教容嫂,言辞也不是华丽动人的辞藻,可那一字一句,全都落在我心尖上,砸得我生疼。
心底蹿起一阵酸涩,我不由地想哭,这说风就是雨的,豆大的泪珠子啪地落在手背上。
我声音有些浅,压着哽咽,“你怎么知道他住公司的?”
“司机叫我送过几次衣服过去,又拿了脏衣服回来洗,我去看到的-------反正,你不在家的日子,他是一晚都没有住过。”
“容嫂,你说得不对,我不在的时候,他在家住过的,还有人在。”我低声说。
容嫂叹气,握着我的手说,“太太,这人呢,都有做错事的时候,重要的还是心。我知道,你一直过不去那道坎儿,这事儿,找不到理由和借口来搪塞,但-------就看你是在乎这人不了。”
我没说话,心里却一个劲儿地喊着,我不在乎。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