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徐伯夷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又来了。
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付工钱了。
因为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地参与进来。
的确有一部分人因为没了工钱,退了出去,但还是有很多人留了下来。
他们不是麻木不仁,只是他们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为自己和家人觅一口吃食上。
这几天跟着徐伯夷上公堂,使他们渐渐明白,原来,他们也可以发出呐喊,原来,他们人多了,大老爷也会忌惮。
他们,是可以团结起来,让他们的处境改善哪怕就那么一点点。
今天的县衙显得异常安静,一些百姓甚至产生了县太爷不胜其扰,提前溜之大吉了的感觉。
但是徐伯夷可是个大盗,当年做驿卒时,那也是油滑无比。
他马上发觉有些不对,立即高声提醒:“大家小心了,提防埋伏。”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众百姓反而有些慌了。
他们毕竟还没有与官府对着干的勇气与决心。
南荣女王护着几个苦主也来了,瞧见这般情形,马上向人群中自己的几个人递了个眼色,暗暗提高了警惕。
堪堪走到县衙前时,徐伯夷拎起鼓槌就要敲,却听衙门里一声锣响,旋即一声大喝:“尔等刁民,三番五次,袭扰公堂,奉大老爷口谕,往死里打!”
徐伯夷吃了一惊,鼓槌一丢,就摸向腰间暗藏的利刃。
南荣女王那边,也立即示意手下,且把苦主带走,而他自己,也摸向袖中暗藏的兵刃。
县衙的大门“轰”地一声,只开了一下。
然后,那门就靠着惯性,吱呀呀地缓缓打开来。
徐伯夷和南荣女王愣住了,就见那门慢慢打开,里边却没有人冲出来。
大门完全打开后,就见县衙仪道前,站着许多的衙役,有执刀的,有执水火棍的,有提着锁枷的,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向门口,而是背对百姓,抻着脖子望着公堂方向,就像中了定身法了。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徐伯夷和南荣女王对视一眼,提着小心走了进去。
他们两个杀人越货的行径都干过,自然不怕这些只会欺压良善的普通衙役。
二人走进大门,沿着仪道往前走出不远,甚至越过了一些定定地站在那儿的衙役,然后,他们也站住了,同样抻着脖子,定定地看着大堂。
这一幕,着实令众百姓惊奇不已。
若只是三五个人,只怕早就吓得一轰而散,还当他们中了邪。
可外边几百号人呢,既然不是官差打人,他们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大家一拥而入,然后,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大堂大门洞开,堂上空空荡荡。
但是,县太爷的公堂之后,那张“青天红日图”上的红日不见了。
碧波之上,本该是红日的位置,钉着一个人。
这人穿官衣,戴官帽,双手下垂,直挺挺地被钉在那里,在他头顶,就是“明镜高悬”的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