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主帐中一片漆黑,唯有窗帘缝隙透进一丝幽幽的月光。
段灼待月儿睡熟了,悄悄起身,坐在窗边的木椅上。
一片寂静之中,久远的记忆如蛛丝般缓缓牵动,渐渐明晰起来。
“皇叔,我写的好吗?”
一个少年的脸灿烂如骄阳,正在窗边对着他笑。
笑的纯洁无瑕。
他看了看少年写的文章,《除江州水患之法》,点了点头。
“写的不错。”
他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如此才能,又勤奋好学,将来必定是个明君。
少年高兴地将文章卷起来,“皇叔说不错,那定然是很好了,孤要拿去给母亲看看。”
两人虽是叔侄,但相差只有几岁,自小看着他长大,实如兄弟一般。
太后对他寄予厚望,待他十分严苛。
他幼时登基,由裕王辅政,未亲政前,太后都不敢有一丝松懈。
他自小没有什么玩乐的时间,与太后也不像普通母子那样亲密,但他既然身为一国之君,这本就是应当的。
随着他日渐长大,那个如太阳般灿烂的少年不知不觉中竟消失了。
即便在他成年之日,自己还他亲政之权后,他依然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步步挑战他的底线,还愈加暴虐无道。
他当年的一丝善念,竟是养虎为患,引火自焚。
当年那个被宫人随意欺辱的可怜妇人,怀中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小小婴儿,意欲投河的景象在他脑中浮现出来。
后来的十几年中,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故意为之,想引起他的恻隐之心。
可求生,乃是人之本能,况且无欲无求之人,也坐不得那孤寒高位。
只是。。。他如今大了,虽羽翼渐丰,但实在是走错了路,也高估了自己。
段灼注视着那条从窗缝爬进来的一缕幽光,抬手扯了一下窗帘,挡住了那条缝隙,光影顿时消失。
皇宫中
太后病怏怏躺在床上,时不时咳嗽几声。
“太后,喝口水吧。”
贴身嬷嬷端着茶杯小心地喂到太后嘴边。
太后只喝了一小口,便皱眉摇了摇头,复而躺下,继续咳嗽着。
嬷嬷放下茶杯,转过头去掩面而泣。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