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摆设着大大小小的机械与计量器,全是箱型的,仿佛乱立的墓碑。墓碑上装设了宛如战舰雷达的示波器及许许多多收音机上可见的按钮,这些墓碑之间则以各式各样的管线连结起来。
巨大箱子里面也仍然满是箱子。
在这些箱子围绕下,房间的中心架设了半圆形塑胶膜制的帐篷。正确的名称是否叫帐篷木场不得而知,这只是他从自己词汇中选出的较相近的暂称罢了。如果是以布料制成的话,木场或许就会改称它做蚊帐了吧。
垂挂在天花板上的帐篷分做好几层‐‐或许由这层意义看来,称呼作蚊帐还比较合适‐‐从外面的墓碑引进好几十条大大小小的管线入内。薄膜本身是半透明的,但经重叠后内部情形已模糊难辨,只能见到有些影子映在上头。影子如同墓碑一般四四方方,可见帐篷里也摆满了机械箱子。
加菜子就躺在里头。
木场记忆中的加菜子除了脸以外,全身包着绷带和石膏,宛如埃及的木乃伊。身体上插着好几条不知是点滴还是什么的管子。鼻孔里也插着细管,脸上戴着像是氧气罩的东西。第一次见到时在睡眠之中,第二次时看着木场,第三次则看着空中。
每次见到她木场便想,刚发生事故不久,关节扭曲出血不止时候的加菜子甚至比现在更富有生气,令木场觉得她还有得救的机会;但现在躺在床上的加菜子总是确实活着,却反叫人觉得恐怕没救了。这种感觉第二次来的比第一次强烈,第三次又比第二次更强烈。不知这次看过后会有何感想。
短短时间内木场把这些事回想过一遍后进入房间。
墓碑之间摆了几张椅子,阳子与石井、以及几名警官坐在那里,也有几名员警靠墙站着。
木场一进房,大家全都朝向他看。
这景象好像一群人在坟场赏樱,赏樱客石井走过来。
&ldo;我听说了,木场,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rdo;
&ldo;别在这里说这些事,待会儿再谈吧。&rdo;
木场的性格比起方才在后院谈话的时候似乎又更凶恶了点。
石井警部被他的气势压倒,噤口不语。
&ldo;教授很快就会来看诊了,刚好加菜子现在醒着,去看看她吧。&rdo;
阳子说完起身,在墓碑与警官之间迂回前进,来到帐篷前停下,掀起帐篷的接缝。赖子避开杂乱的墓碑群到达那里,木场随之前往,福本也慢吞吞地跟在身后。墓碑与墓碑之间盘踞着仿佛蜷曲着身体进行冬眠的蛇般的电线管线堆,障碍难行莫过于此。
等到木场他们到达,阳子掀起了第二层的帐篷,接着掀起第三层、第四层‐‐也就是说帐篷共有四层。
阳子突然踉跄地向前跌了一跤,原本掀起的帐篷又一层层盖了回去。
&ldo;哎呀,不好意思。&rdo;
雨宫迅速走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细心程度真是无懈可击。
&ldo;阳子小姐,千万别硬撑呀,大前天才刚抽出那么多血而已。况且你平时就有点贫血毛病呢。&rdo;
&ldo;抽血?&rdo;
&ldo;因为要输血啊。除了阳子小姐以外,没其他血型相合的人了。&rdo;
难怪脸色这么苍白。
这么一说才想起来,那天‐‐加菜子手术结束后阳子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的,还以为是太过疲劳的缘故。那时候应该刚抽过血,多半是在木场外出购物的时候,不然就是小睡一下时进行的吧。
小睡醒来,原本房间里的大批人群已经不见。
那时只见到脸上毫无血色的阳子仿佛一个坏掉被抛弃了的赛璐璐娃娃般,四肢瘫痪地坐在椅子上。雨宫双手抱着头蹲在阳子身旁。
气氛非常凝重,一时之间还以为加菜子已经过世。
恰好须崎‐‐那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穿着染血的白衣从处理室出来。由于无法从阳子他们的反应判断出加菜子生死与否,木场便趋前向须崎询问。须崎似乎很疲倦,而且心情还很不好。他回答:
‐‐血管的选择啊,真的是辛苦得不得了,不过幸好主动脉弓跟胸部动脉的接合状况不错,应该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