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重洲轻声一笑:“你有帮我搽药,自然不疼。”
她霎时间闹了个大红脸,秦重洲早已爱得恨不能立时将她搂入怀中,偏故意道:“你害羞了?”
秦霜倒也不是一味退缩的,轻声道:“没有,是烛光……”
忽觉一只修长大手抚上颊来,他挑起眉梢:“原来这烛光映在脸上,还是烫的。”
一语未了,只觉掌下嫩颊又烫了几分,真如晚霞一般明艳动人,秦重洲再按捺不住,将她一勾,勾入怀中。薄唇在艳若桃李的小脸上落下轻轻一吻:“……霜儿,我不会放手的。”
秦霜不明所以,含羞道:“夫君,药还没搽完……”
却不知拥着她的男人心中想到,终有一日,必要让她明堂正道地叫自己一声夫君。
他的性情看似温柔和善,实则内里最是无法无天,盖因他从小便生活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里,对那背德悖逆之事司空见惯,是以才视礼教于无物。
原来这秦重洲与秦寒江原不是一胞兄弟,却不是异母,竟是异父。
这秦家原也是家境殷实的乡绅大族,只因秦寒江的父亲仗着家业四处花天酒地,对家中妻儿也是不闻不问。
不仅如此,他喝多了还动辄对妻子拳脚相加,彼时秦寒江虽年纪幼小,看见母亲受苦,自然挺身而出,奈何他也不过只是一个稚童,反倒一道跟着挨打。
偏这秦父有一个弟弟,因是庶子,当年分家之时只得了一点财物,便外出行商闯荡。数年后他衣锦还乡,却见兄长将家产败光,又虐待嫂嫂侄儿,他也是个有良心的,因看不过眼,经常周济他们母子二人,又拦着秦父不让他动手,谁知一来二去,却与秦母有了私情。
秦重洲便是这叔嫂私通所生,他的生父原是他的二叔,却因这等丑闻不容于世,对外只能说他与秦寒江是同胞兄弟。
打小儿兄弟两个都知道,二叔会经常来看母亲。二人举止亲密,宛如夫妻,同进同出,坐卧不忌。
这个秘密家中人尽皆知,也只他们醉生梦死的父亲不知道罢了。但秦寒江又能说什么呢?他怨不了本就可怜的母亲,也怨不了肯对母亲好的二叔,又因那始作俑者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更无法提一个恨字。
他因饱读圣贤之书,只能在这孝道与伦理的拉扯间日夜煎熬,从此便养成了眼里肉不得一粒沙子的脾性,更是以最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或许如此,方才能偿清母亲私通的罪孽。
至于秦重洲,又与兄长养成了另一般截然不同的脾气。
既然生来便是叔嫂偷情所生的孽种,那些l常纲理又何必放在眼里?他从小便桀骜不驯,甚至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便是因秦重洲深深困于不光的出身之中,方才性情乖戾。
好在待兄弟二人长成后,秦父和秦家二叔都相继去世。秦母在前些年扎挣着给秦寒江定下亲事后,也撒手人寰。
昔人已去,旧事便如尘灰一般,随风吹散。如今的秦家,早已无人知道这个秘密,二人原该娶妻生子,平顺过完一生,谁知阴差阳错,竟又有了这段小叔爱上嫂嫂的孽缘?
一时之间,秦重洲甚至有一种宿命之感,心下暗自苦笑,面上却分毫也不露出来。此时秦霜被他按在腿上,欲挣扎,他故意嘶了一声:“疼……”
秦霜还以为蹭到他的伤口了,遂白了脸,一动也不敢动,乖乖任他抱着,真真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二人却不知此时廊下站着一人,长身玉立,一身绯色公服,正是刚从衙门回来的秦寒江。
书房内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少女的声音轻轻细细,温柔似水,而男人的声音满含笑意——秦寒江是最了解弟弟的,很久没看到他这般欢喜的模样了。
当下只是默默矗立,站了片刻,一语不发,径直离去。
这天晚上秦寒江从外书房传出话来,只道:“那五十杖容你一个月后再领,一月内,若你能让她接受此事,我就准你娶她。若不然,一月之后我仍旧会休了她,届时,你也不要再想这门亲事。”